我的视线，穿过一片迷乱的繁华，落在一只不论世事，静静爬行在叶的正面的小虫身上。
躺了一地的鞭炮纸。
恍惚听到那些刺耳的噪杂，捂上耳朵，躲在门背后。虽然我并不是个胆小的孩子。人群在骚动着，我听到他们的欢呼声。那些欢呼声也渐行渐远，我从门背后走出来，地上剩下一地鞭炮纸。都是碎裂的，却很安静地层层叠叠地躺着，就这么躺着，简单得别无所求。
他们历经繁华，最终归于安静。曾经紧紧地挤在一起，现在还是。其实一件事从繁华变到宁静，并没有改变什么。
我的视线里，出现了这一地的鞭炮纸的微笑，笑的那样的恬静，有若穿着蓑衣的陶潜，望着远处恍恍惚惚的南山的表情。这或许是一种解脱，一种归宿。街上响起了那种大扫帚划擦地面的声音，我知道，他们可以安心、安静地离开了。
旧墙上一个掉色的佛字。
不知道在哪个寺庙，哪堵墙上，我看到一个掉了色的佛字。
多少年以前，某个工匠，或是某个僧侣，满怀着虔诚，写下了这个字。佛字右半边的那撇有些斜，但是整个字是如此和谐，浑然天成。我的视线里出现了那个写字的人写完以后得意而满足的神情。因为那若干年之前，这里是一个整日香火缭绕的寺庙，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这个佛字见证了那些繁华。
在这堵墙边的槐树枯荣几度后，我以一个旅人的身份站在这里。我望着这个字，同样满怀虔诚。我离这个字有一米的距离。我不敢靠近，我也没有资格靠近。
同样，繁华最后归于宁静；同样，不变的是那个佛字。或者说，只是那个佛字掉了色，仅此而已。
一只凝望结冰湖面的白鸟。
在冬天的未名湖边，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纯白的大鸟。我恍惚地把它看作了一个人，一个历经沧桑的老翁，别无所求地望着湖面，静静地回忆自己的人生，静静地度过这可能是它生命里最后一个的冬季。
尽管有许多的人在看着它，议论它，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湖面。它或许是习惯了这种喧闹，抑或是无力去理睬。冰面上的它的倒影也一动不动，仿佛冻结在了结了冰的湖面上。零下十度的环境，它不颤抖。我对它心生敬仰，它的生命是一截将要凋零的木棉花。
高傲而美丽地飞翔后，变得宁静，却依然美丽。
那只小虫终于爬完了叶的正面，静静消失在叶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