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一早，青年A就出门了。往常这个时候赶到车站，A都会刚好坐上早班车。或许是今天走得慢了一点，远远地隔了一个红绿灯，他就遗憾地看着汽车开走了。所以，多等了半个小时，A才坐上了班车。
双休日，别人都在家休息，可是A却要坐2个小时的车，赶到市区去上学。这几天天很热，晚上蚊子又多，A昨晚没有睡好，今早打了闹钟才勉强爬起来，走路的时候还有点迷糊。晚了半个小时，上课应该不会迟到吧，A想。平时，他总是很准时地到达了课堂。
A坐在班车的后面，车上打了空调，这让A感觉很舒服，他静静地看着车外的风景。车子沿着开往市区的路，一会走走一会停停，上车的人也多了起来。
当班车开到“航头”的时候，车上已经挤满了人。这时候，上来一个50来岁的妇女B，提了一个旧的布袋包，短发模样，个子不高，一脸的清瘦和困顿，一看就知道是从农村出来的。
“我要到杭州火车站！”B说着，夹着一股外地的口音。
售票员好像没有听清楚，就再问了一次。
“我要到杭州火车站！”B重复着。
班车是开往上海市区的，她却要到杭州火车站？青年A听后，顿生疑虑，她是要去市区转地铁到上海火车站，再坐火车去杭州吗？
或许是从来没有人坐这辆班车直接告诉售票员说要去杭州火车站的。“你是不是坐错车了，我们是开往市区的！”售票员疑问着。
“我要到杭州火车站！”B又重复了一遍。“航头”…“杭州”…她可能不识字，A想着。
“你要去杭州？去杭州的话，要转车到市区上海火车站坐火车的！”坐在B近旁一个40来岁的妇女C说到。
“对，我要到杭州火车站去！”B依然重复着这句话，表情有点迷茫。
“你一个人去杭州，没有人送你吗？”C表示出关心，显然C也看出B不识字。
“就我一个人。”
“你是哪里人？大姐！”C好奇地问。
“河南的。”
“你要去杭州，路很远的，知道哇！你一个人去，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家里就我一个人。”
“那你老公知道哇？”
“我老公死了。”
“那你家有孩子知道哇？”
“我有一个儿子，也死了。”这时，车上很多人投来关注的目光，大家似乎注意起这个可怜的妇女。
“那你有女儿哇？”C又问。
“女儿嫁人了。”
“那你女儿知道你要去杭州哇？”
“不知道。”
“你去杭州做什么呀？”
“我去杭州找活干。”
“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50岁了。”50岁了，还一个人出来打工？A听了一阵心酸。C很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B。
“那你去杭州，那里有亲戚吗？”
“我姐姐在那里打工。”原来她是要和她的姐姐一起打工。
“那你和她联系了，说你要去杭州吗？”
“没有。”
车上一青年D也不时地朝这里观望，他似乎很好笑。
“你来上海有多久了？”
“2天”，B用手粗糙而瘦小的手比划着。
“那你一个人来上海，这里有其他的亲戚吗？”
“没有，我出来是去杭州找活干的！”
“你是要到杭州去，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坐大巴来的，我要去杭州，不知道就来到了这里。”她肯定是把“航头”当作“杭州”，找错地方了。上海不少地方，专门有往来外地的私人大巴，她应该就是这样坐大巴来的，A心想。
“那你一会跟我们走好了，我也要去市区的，到时候你在市区转地铁去火车站，我告诉你怎么走！”C看了看一旁的同伴妇女E，妇女E表示赞同。Ｂ无神的眼睛中，流露出了感谢。
“你上车，还没买票！”Ｃ示意Ｂ去买票，这时一直在近旁不做声的售票员告诉B去市区要“4块钱”。
B小心地从平平的裤袋里翻出一张100元的钞票，递给了售票员。“她就100块钱，去杭州是不够的！”C看了看B，对着同伴E说道。
很快售票员找了一把零钱给B，B看了一会，带着疑问：“你怎么收我10块钱！”
“我收你4块钱，你再数数！”售票员耐心地比划着。
于是B又数了数，这才放心地放进口袋。显然B是个贫穷的农村妇女，青年A似乎有些敬佩起这位大妈来——一个50来岁的人，没什么钱，也不识字，就这样大老远出来打工，为了生活，她真是勇敢。
“你坐大巴来这里，要多少钱？”C又问B。
“我对大巴的人说，我是五保户，他们就让我坐着，没有给打票。”在一旁的售票员听了，依然默不作声。
“你来上海2天了，你晚上住在哪里？”C显然很关注B，对这位陌生的河南妇女充满了同情和关怀。
“我就在街上过的夜。”B说着，泛着困顿的眼神。
“你是在街上过夜的？”C叹了一口气，“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C又叹了一口气。
“你岁数也大了，应该去你女儿家，和她一起生活，”C建议道。
B听了，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车上渐渐安静了下来，青年A默默倾听着这一切，内心也同情着这个河南妇女。A赞许C，她是个热心的好人，但愿B能够在C的帮助下，踏上去杭州的火车站，不要再走差了路才好。
不一会，A就看到B头倚着座位，困顿地打起盹来。
一路上，C和同伴E小声地用本地话议论着：
“50岁了，还出来打工，真是不容易。”
“一个人出来，又不识字的，糊里糊涂走错路，哎……”
“这样去杭州，她会不会又走错路？走错路了，又怎么办？”
“最好找个警察，帮她一下。”
……
当汽车渐渐驶向市区站点，C和E似乎作出了决定，C告诉B说：“到市区站点下来后，我带你去找个警察，你有什么困难就对警察说，警察会帮助你的。”B点了点头。
在市区的站点，A、B、C、E都下了车。A匆忙走向了地铁口，但他不时回头看看B她们，他欣慰地看到，C和E带着B朝着一旁的公安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