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绝版的村庄
在得知拆迁的消息后,我一次一次回到老家,回到生我养我的村庄。在无数次的探望中,试图加固村庄在脑海中的印象。然而,看得越多,越是不舍。终于有一天,高速桥像长剑一样从空中横劈而下,我终于泪眼模糊,我知道,
在得知拆迁的消息后,我一次一次回到老家,回到生我养我的村庄。在无数次的探望中,试图加固村庄在脑海中的印象。然而,看得越多,越是不舍。终于有一天,高速桥像长剑一样从空中横劈而下,我终于泪眼模糊,我知道,我的家乡连同家乡独有的味道,将随着高速路上的滚滚车轮,渐行渐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村庄也一样,村庄的魂系在树上,系在土地上,系在石头上。
关于柿子树
树是柿子树,具有典型的北方性格,不张扬,不娇柔做作,枝条粗糙脆直,宁折不弯。果实初坐时贫寒青涩,经得风雨、忍得寂寞,直到秋高气爽,百木萧瑟时,才捧出一颗颗红灯笼一样的果。这就是盘山的大盖柿,在许多地方非常非常有名。
儿时,每到深秋,都会有东北的老客开着挂斗车来收柿子,他们说别处的柿子都比不上这一疙瘩的甜,咬着你们这儿的大冻柿子过冬,那才叫一个美!东北老客高兴,我们村里人更是高兴,青壮年们上树摘柿子,女人、孩子管往家里运送,摘来的柿子堆在家门口,老人们做不了重活,搬了板凳坐着码柿子,脸上红灿灿的笑跟眼前红红的一堆堆柿子相映成辉,整个村庄像过节一样热闹。好的柿子卖了钱,一年的柴米油盐的花销就有了。坏一些的柿子要么切块晾柿子干,甜甜的很劲道,招待客人或给孩子当零食吃;要么洗净放缸里圈醋,甜酸爽口,过年吃饺子离不开它。总之,柿子在我们村人的心里占着主要位置,柿子树与村庄之间、村人与柿子树之间的关系,一代一代的延续,息息相关,有着密不可份的联系。
关于石头
我一直认为,我们这些从村里走出去的人,就是山上的一粒粒石头,村庄是石头的村庄,我们是石头的婴孩。我们村的地形、地貌复杂,石头分好几种,有坚硬的岩石、叠层石,还有一种看似糟朽的石头,我们叫它炼山,用手一捏,就会碎掉。后来有专家考证,说这种石头叫麦饭石,含有人体所需的多种矿物质,经它过滤后的水,可以补充人体的微量元素。这些知识,都是在我们这个地区纷纷建起麦饭石厂、矿泉水厂后才逐渐了解的。但这些好处,似乎都与我们小孩无关,我们最大的乐趣还是在挖宝上。
我家西面有座山,叫白顶山,是因为山顶上有通体透白的石头而得名。我们村里人管那种白石头叫石英,听起来很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温柔、雅气。石英石在有月亮的夜晚会闪闪发光,有着童话般的神奇。挖出来的石英堆在一起,过不了多长时间,会有采购站的人来收,说是当做玻璃、钨丝的原材料。
夜晚跟着大人们挖石头是孩子们最高兴的事。我们在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跑,有时跑着跑着会惊起一对夜宿的野鸽子,扑棱一下飞走了,在它们的窝里会掏出四、五颗鸽子蛋。这样的惊喜能让我们的叫喊声填满整个村庄。更多时候,我们会顺着发光的方向去挖石头,碰巧会挖到长着许多塔尖的水晶石,玲珑剔透的,我们像得了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到处炫耀,回家后用水冲洗干净,放在窗台上或是花盆里,夜里,看着它们在黑暗里发光,或是梦想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小神仙来。小神仙一直没出现,倒是水晶石越堆越多,多到够装满一篮子时,大人们会帮我们卖掉,换回一大把零碎的票子,供我们自己支配。我们留够买铅笔、橡皮、作业本的钱,余下的跑到镇上的商店买小人书看。谁拥有的小人书多,谁就是小首领。村里人越来越勤地往山上去,后来,石头挖的多了,白顶山变成了平顶山。
石头换回了全村人丰盈的日子,换回了我们童年丰富的色彩。
村庄最后的夜晚
星空下的村庄,白天的喧闹像一件沾满灰尘的外衣被脱下来,挂到了山的那头。人们躺倒在自家的炕头上,那种叫“王刚哥”的鸟,总是在这个时候出来,它一声声的叫喊把人们送进甜蜜的梦乡。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是因为留恋,留恋我即将要失去的村庄。同样,在另一间屋子里,我听到了大哥的一声叹息。这叹息在这静静的夜晚,显得那么悠长,那么惆怅。
大哥退休后,每天往返于老家。种菜、养花,还把房子的旧瓦揭掉,统统换上了新瓦。他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那时候,乡亲们已经得到了要拆迁的消息,他们垂着手从村东串到村西,说着闲话。看见大哥不拾闲地忙碌,都来看笑话,说不定哪天就拆迁了呢?你这不是白费劲吗?大哥说闲着也是闲着,权当锻炼身体了。村里的人很不理解,纷纷摇头而去。
忙了一个春天,有天大哥分别给我们打电话,邀请我们几个回家。照旧的,一进村庄,老远就望见了家门口左右两棵的核桃树,枝叶繁茂,已经浓郁成一大片荫凉。只是树下缺少了父亲的身影。那似乎是好久以前的场景了,那时每到周末,父亲就会坐在树下,一边听收音机,一边等儿女们回家。时过境迁,核桃树依然,我们却与父亲早已阴阳二隔。如今睹物思人,我们这一群离巢的鸟儿,重又归来,往日的情景复活,桩桩件件生生地撞疼着双眼。不一样的是,大哥在树的绿荫下摆上了石桌、石凳,看起来很有休闲的味道。院子里甬路两边的菜畦齐齐整整,豆角、黄瓜、油菜、香菜等等应有尽有,绿得生机勃勃。大哥很得意,说这些菜没用一点农药,纯绿色的,够咱们几家吃了。我们一致夸好,等不及洗一下,就生吃起来。
大哥在后院栽了几棵樱桃树,他领我们去参观,说特意选了当年就能挂果的,本想让你们尝尝我种的樱桃,没想到这么快就……大哥不再往下说,手指点着,看我的樱桃园不错吧?又能赏花又能吃果。我们几个忍不住笑了,就那么几棵树也敢称园?旋即悲上心来:明天或者后天,我们的这个家连同村庄都将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消失,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我们心里想的一样,却都不愿说出来。无需说,大哥的心里比我们更清楚,所以他把我们一个个喊回来,共同在家住最后一晚。
大哥十几岁就走出了山村,一直在城里工作,直到退休。在曾经属于自己的这块土地上,却从来没有耕耘过。退休后,他选择回来,顶着村人的嘲笑,来弥补那份缺憾,来倾诉对土地的那份情感,明知是徒劳,却还是专注地做了。他的行为让我们都有种说不出的痛。
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贵。村庄于我正是这样的感觉,在这样情感复杂的夜晚,记忆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涌来,一次次淹没我,打湿我的双眼。它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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