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何处

酒醒何处

通黄小说2025-05-20 00:43:41
高明校长夹着那只永远都是胀鼓鼓的公文包,拖着疲惫的脚步,醉醺醺地爬上六楼的宿舍,窸窸窣窣的费了很大的劲,也没能把锁匙插入锁孔,于是干脆“嘭嘭嘭”的拍打大门。这大门是用不锈钢板夹钢化玻璃造的,拍门发出的声音很浑厚。
胡桃老师正在房间里保养肌肤,她把一种新出品的营养膜贴在脸部,以至整个脸孔都是灰白的,只露出双眼、鼻子和嘴巴。她还把长长的头发盘起来,用夹子夹住,高高地绾在头顶,发尖向上翘起来。乍一看过去,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僵尸。
这是开美容院的学生家长送来的,据说她想为自己的调皮儿子谋个一官半职。就顶多安排多一个副职吧,这也没有什么难度的,既然送来了,就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听到剧烈的敲门声,奉命在客厅里增加阅读量的高攀,顺手推开看了三分之一的《三国演义》,也不管群英会上蒋干如何中计了,急匆匆地去打开大门,见是爸爸,就怯生生的唤了一句:
“爸,回来了?”然后,悻悻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虽然才读三年级,他是不习惯在爸爸面前撒娇的。
高明把公文包往茶几一丢,就瘫在浅青色的皮沙发里,并不像平时回家那样:不是翻看报纸,就是打开电视看新闻。他眯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昂起头,用手不停地轻轻捶打额头。
胡桃还舍不得揭下脸上的营养膜,走出来,坐在高明身边,看一眼自己这个眉头紧锁的大男人,心疼极了,便冲了一杯花旗参茶,递了过去,然后帮他按按肩部。
“谁来过了?”
“还不是那个刚编入我班的那个肥仔的母亲?她不想让宝贝儿子坐得太靠后……”胡桃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才刚走呢,都想坐中间,教室里能有几个中间位置呢。”
“哦——下午的会议很重要……唉,常委定调子,副市长提指导意见,局长作部署,分管的副局长做具体安排……层层领导都很重视……很重视……”高明显然不是饮了酒才如此疲惫的,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向谁诉说。

会后,照例是到南海渔港加劲鼓气。
上面来的领导,再没有了坐在主席台上时的那般威严,个个笑容可掬,举着酒杯,一轮一轮的走过来,走过去,一一勉励一番:
“你们要为高考奠定基础,要为把我市建设成教育强市作奉献……干杯!”
“请领导放心!干杯!”
“谢谢领导!干杯!”
……
大家受宠若惊,唯唯诺诺,一杯,一杯,又一杯,大家都纷纷一饮而尽。
动员也好,造势也好,在这觥筹交错,声色交融之间,大家都渐渐沉醉了。

“抽考、毕业水平测试的名次咋样啊?”胡桃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两项是全校老师最担心的,都像躲瘟疫一样躲避着。但又怎能避得了?随机抽的,只能看谁的命好了。
“学校连续三年倒数的,校长向局长检讨;任课老师连续三年倒数的,教师本人向分管教学的副局长说明原因。确实是能力底下的,调整工作岗位……”高明像背书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某领导的原话。
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萝卜皮了,老师们早已耳熟能详,只是从自己男人的嘴里吐出来,胡桃觉得有一股寒流掠过心房。
“总算保住了前五名。”高明打了一个嗝,喷出一股酒味,“说是不能公布排名,不能以教学成绩作为衡量教学水平的唯一标准,但上面用文件的形式把所有学校的成绩发下来,谁排第几,还不是一目了然?妈的,鬼精!”
“李校长今年可遭殃了,二年不见起色,局老板点名了,说再干不好,就该换换位置了。”高明好像仍然心有余惊,宛如避过一场大劫难似的,“他开会时头都抬不起来,今晚肯定醉了,他喝的是闷酒啊,有的人意气风发,他却龟缩着头,一言不发,脸色发青。”
胡桃是知道的,丈夫与老李是师范时的同学,常有来往。但城市重点东移,生源很差了,好的老师也都想方设法调走了,排名低,应该不仅仅是管理的问题吧?

开学之前,按旧例是要重新编班的。在教导处的主持下,班主任们乱哄哄地争执了半天才分好班。她们既要把尖子生一一分匀,又要把“垃圾”处理好。说来也真奇怪,每届学生,都有几个“痴、呆、傻”,每科、每次考试,绝对不会超过10分,捡多了一个这样的宝贝,就会拉低你一分平均分,及格率也会降低两个百分点。会直接影响到成绩排名及教师个人的声誉。所以,也难怪班主任们如此认真细致了。
至于“福利”,是不便于公开讨价还价的,但编好班后,她们会立即统计的:家长当科长以上的有几个;家长做生意(有车有店,年入10万元以上)的有几名;常年跟老师补课的有几名……很多很多东西,比如衣食住行等开销,是指望这些家长的,所以私下称之为“福利”。
对这些情况,高明校长是知道的。
虽然上面一再三令五申,又年年签订责任书,但有什么用?局领导的亲属也在干,谁去查?又查谁?况且,很多家长是自愿的,即使有些是逼于无奈才去补课的,但当你问他时,他却又非常肯定地说是自愿来的了。由于一个月补课的收入,比工资还多,老师们怎会不催之若鹜?
其实,如果不出事,补课对学校也有好处的。多补课,学生的成绩不是提高了吗?抽考、毕业测试的排名不是靠前了吗?你要是在会上拿那些“三令五申”来唬她们,她们的脸就黑黑的,好像你要砸她们的饭碗,她们要跟你拼命似的。
干脆,眼开眼闭。
如果这样,她们就偶尔上你家来聊聊天,汇报汇报工作,顺便意思意思的。
作为校长,你要的是名次;作为老师,她要的是实惠。但在这名次和实惠之间,又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绳子牵连着。像什么?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蚱蜢?高明校长常常为此苦笑。

饮了那杯花旗参茶,高明好像精神多了,也就坐端正一些。
“我歇会儿,九点半还要到教导处安排一下。”
“太夜了,明天不行吗?”
“明天要公布了,哪里还来得及?”说完,打电话通知领导成员开会。

从宿舍到教导处,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高明看到人都到齐了,感到很满意,润了润嗓子,就传达今天下午教育局会议的内容,公布了上期的成绩排名,然后提几点意见:
“根据课程改革的要求,科目要开齐,课时要开足。上面很重视的。但我们的教师劲头很足,有特别能上课、特别能吃苦的精神。这种精神,是我们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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