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
画就贴在他卧室。每天,他醒来时,先不忙着起床,双手枕在脑背,对着画欣赏。然后闭上眼睛,让意识随了画去,他便和她在淡雅的天空下徜徉,走进一种极致境界。
有朋友来玩,他让朋友欣赏画,然后就问:“这幅画好么?”
“好。”
“哪方面好?”
“怎么美?”
“人美呀。”
“人怎么美?”
他打破沙锅问到底。
“清丽恬雅。”
“还有呢?”
“有点儿秀外慧中的神韵。”
他就很高兴地笑起来,一拍朋友的肩说:“有眼光,跟我的看法不差分毫。”
朋友也笑起来。
一年很快过去了。到了新一年年边上,他把屋内其它画都换了,而那幅画依然还贴在墙上。
“这幅画也该换一换吧?”朋友来了,对他说。
“不。”他语气坚定,没丝毫妥协余地。
“这幅画都有点儿褪色了。”朋友睁大眼。
“有点儿褪色也不换。”
“为什么?”
他望着朋友,笑了,又说:“这幅画清丽恬雅,特别那女孩独具一色,你看,颇有点秀外慧中的神韵。”
朋友笑了。
“笑什么?”这回他睁大了眼。
“我明白了,你找了那么多女孩子,都没成功,原来你独具慧眼,情有所钟呀。”
“有你的。”他又给了朋友一掌,“真不愧是我的朋友。”
“告诉你吧,那女孩子我认识,和我同乡,还在那个金钟花爆厂工作呢。”
“哈,你怎么不早说。”他的血液升高起来,一拍大腿,双眼放出光亮来,“怎么样,帮我介绍介绍。”
朋友答应了,临走,还向他了个响指。
这幅画依然还贴在墙上,没换。蒙上点灰尘,他便用碎布轻轻一擦。每天起床时,依旧要在床上躺一会儿,双手垫在脑后,目光美滋滋地直往那画上瞭,然后闭上眼,让意识随了画去,他和她在淡雅的天空下徜徉,走进一个极致的境界。
朋友果不失言,不久后的一天,带着位女孩子走进了他的屋子。
女孩看他屋里那幅画,说了些好感动好感动的话,尔后和他作了告别。
“怎么样?”朋友问他。
“什么怎么样?”
“这女孩呀。”
“你骗我吧。”许久,他嘴里嘣出一句。
“什么?我骗别人也不能骗你呀。”朋友有点儿生气了。
“真的没骗?”他紧盯着朋友。
“真的没骗。”
“咳,怎么是那样子呢?”倒在床上,女孩子脸蛋上密密麻麻的小痘点又浮在他眼前。
他的眼里便有了失望。
再看那幅画,他觉得索然无味了。
这天,他把画取了下来。这一年,他正满30岁,已到了而立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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