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贵爹前后背搭着绿豆、花生，手里还提着一只老母鸡，一路记挂着儿子信里的吩咐，气喘嘘嘘地到了儿子的办公室，他却不在，办公室里的人很热情，说他儿子今天休班。看看捎来的那只鸡正“咯咯咯”叫个不停，老人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去他家吧。
三住两歇，老人好不容易爬上五楼，正巧儿子媳妇在逗孩子玩，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这才想起儿子信中曾说过，请了小保姆，都怪老伴伺候媳妇月子时，下楼不小心扭伤了脚。媳妇见公爹来了，很热情，端茶、让座，嘴里还说些家常话，问娘的伤怎么样了，老人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个小拨郎鼓，边逗孙子边说好多了。
老人的烟瘾很大，一路上腾不出手，没能抽烟，这下可憋不住了，看见条几上有烟，伸手就想拿，儿子一看，赶紧把孩子递给小保姆：“爹，走，咱到外边抽去。”拉着老人就出了门，爷俩儿在走廊里坐下，儿子赶紧递烟点火，老人莫名其妙：“贵，怎么抽支烟还跑外面？”大贵尴尬一笑：“爹，你还不知道你儿媳妇的脾气？现在有了孩子，更讨厌有人在房里吸烟了，其实她也是为了你的孙子好，”“说的也是，说的也是。”老人毫无怨言地抽着烟。大贵爹一直记挂着一件事：“贵，你写信让我下车后先到办公室找你，到底有什么事？”“嘘！小声点，”大贵贴近门逢听了听动静，门内不时传来儿子的咿呀声，放心地坐在老爹对面，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抠抠搜搜好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卷递给老人，老人打开一看，是一百块钱，疑惑不解地望着儿子，大贵小声说：“这一百块钱，是我的出发补助，你拿去给林林妈，就说是家里请保姆的，说不得她还会回给你二十块，你老回家的路费不就有了吗？记住千万别说钱是我给你的，让你先到办公室找我，就为这件事，怕林林他妈知道了不高兴。”老人觉得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猛吸一口烟：“咳、咳、咳”一阵咳嗽，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正在这时，儿媳打开门招呼他爷俩进屋，进屋后，老人一阵局促不安，掏出钱给儿媳，“林林他妈，这钱是给乘孙请保姆的，别嫌少”，说话呐呐的，必竟是头次说谎，“爹，你看你，现在单位效益好了，我们有钱，这钱还是您老拿回去吧”，接着转身进里间，拿出五十元钱递给老人，“爹，连这五十元一块拿回去，给娘买点东西补补身子，没有多钱给家里，不好意思。”大贵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人喜得张着个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人住了两天，想着儿子和媳妇给的钱，越琢磨越别扭，一辈子没说过谎，人老了，竟说起谎了，想儿媳妇是个城市妮，不嫌弃咱是庄户人家，更没摔鼻子摔脸地待咱，就很不错了。临走的头天晚上，大贵爹终是按捺不住愧疚的心，招供了，说那一百块钱是大贵给的，这钱还是给你们吧。儿媳听了，一脸平静，说大贵同她商量过了，那钱就是给家里的。老人狐疑地看了看儿子，见大贵脸色阴晴不定一声没吭，就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大贵走进父亲的房间埋怨道：“唉！好俺老爹，你看看！”说着露出胸膛让父亲看，上面是一道道的指甲抓痕，不用猜就知是谁干的，大贵爹走向前仔细端详了儿子的脸一下，竟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嘿嘿嘿，这就是了，这就是了，你媳妇竟没抓破你的脸，她这是给你留足了面子，我看她心眼好着哩！”大贵转念一想，也乐了，“所幸脸没被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