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死尸的男人
冬天快过去了,印度洋的罗格里德斯岛还是一片死寂,末冬的海面,像一块无边无际的白布,罩严了满满的江面。几只扑棱着翅膀的海鸥,打破了冷寂深远的江面,叫出深远悠长的声音。寒风像在刮痧,哗哗刮过江面,哀嚎着远
冬天快过去了,印度洋的罗格里德斯岛还是一片死寂,末冬的海面,像一块无边无际的白布,罩严了满满的江面。几只扑棱着翅膀的海鸥,打破了冷寂深远的江面,叫出深远悠长的声音。寒风像在刮痧,哗哗刮过江面,哀嚎着远去,阴冷的江风,像白布下的江水,寒冷凄清。辽阔的沙滩,被寒风刮痧后的平坦,烟花一样的风漩,将沙滩聚成一团团“海螺”,“海螺”是风下的彩虹,瞬间又塌陷成平整的沙滩。滑过的寒风,吹僵了滩边遍野的冷杉,风吹过的姿势,冷杉在统一个方向上翻卷起叶面,保持同一种僵直,变成了发型设计师的杰作,一种图画的定格,一大幅排山倒海的美丽剧照。这将是冬季最后一场风寒了,可来得却如此猛烈。马图林港岸,出现一个年轻而苍老的男子,我们姑且叫他格里奥吧,动作的麻利足以证明他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长期被寒风和烈日交替肆虐后的脸膛,瘀黑而粗糙,眼角起了一层细碎的皱纹,头发蓬乱,眼神匆忙,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中年人。此时他正气喘吁吁地朝刚刚鸣笛停航的一艘轮船跑去,他在马图林港已经背了五年死尸了,背死尸不分时辰,出海打捞死尸的船队一早出发,有时候半夜才会回来,这个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就会被叫门声惊醒,便慌慌张张地跳下床,穿好连体的皮衣、头罩、胶鞋就往灯光昏暗的港口跑去。和高大伟岸的领事交涉一番后,便接过命令冲到一艘两米多高的轮船上,将甲板上一堆横七竖八的死尸拉起一个背在肩上,往滩边跑去,过了一会滩边就堆起甲板上一样的一堆死尸。背死尸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很害怕,害怕看到甲板上被探照灯照到的一堆死人的脸。有的已经溺死很久,脸色铁青、瘀黑、肿胀、身体僵直、毛发脱落、一撮一撮掉在甲板上,摸上去湿淋淋的像一撮撮狗尾草。脱落毛发后露出一小片儿、一小片儿白森森的头皮,泡足海水之后,泛起水泡,鼓鼓胀胀的,整个头部像鼓出一朵朵炫丽而又凸起的白花。有的神情狰狞,溺水后原本眼睛合闭上的,但被海水泡久之后,面部皮肤於烂,合起的眼皮开了,露出一双死鱼般藏青凸起的眼珠,腐烂的眼皮肉一丝一条地挂在眼珠上,像被虫子掏空的腐木,拉起一只胳膊,你会惊恐地看到那双眼珠从眼眶中滑落,掉到地板上,像两团血肉模糊的果冻,在地上动颤几下。还有的面部肌肉完全扭曲,像上了定性发胶,稳固而僵硬,饱涨的腹部从里到外的肿胀,肿胀到喉管,淤压后伸出的舌头像一根兵工厂雪糕,从舌根起上面就长了一层白毛般的霉癣,尖挺得像鸭舌帽檐,拉起一只胳膊,胳膊上的衣袖像秋后的落叶,纷纷坠落,当你将那只胳膊扛到肩上时,发现手里捋掉一层松软的东西,仔细一看是胳膊表层的腐肉连带表皮,像脱臼了一样,从胳膊骨上脱落下来,血水和浓烈的腐臭味令人作呕。这种情况,往往需要一个麻袋,用麻袋将尸体套住,背上岸去。还有的浑身已经没有表皮,只剩下一具完好而不完全干裸的骨骼,因为骨骼上还有黏糊糊没脱落光的腐肉,丝丝连连地粘在骨骼上,血糊糊的一片一片,用脚踢踢它,骨骼上大块的腐肉就会纷纷坠落,掉落到地上不停动颤着,像一堆堆忽然有了生命的生物蠕动了一下身子,大块的腐肉上分布了一层细细麻麻像脂肪粒一样的东西,星星点点,像患了癌症一样,身上其他没有腐肉的地方可以完整地看到骨骼的形状,白色粗硬的锁骨和肩胛骨,完好地链接着,可以识别出是死者的性别。当然也有刚刚溺水不久的不幸者,身板还没完全僵硬,平展他的手掌心,松开后手指还能自然弯曲,或许再坚持几分钟就可以得到尸体打捞队的救援,幸免于难,但往往生命就是危悬于一线,脆弱不堪一击。战场上的分毫之差就能决定胜负,而生命也是如此。
格里奥像颗沙砾,被海风吹着到处跑,他往往一天要背上百个尸体,当然背尸体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很多和他一样急需生存铜板的人,领事有规定,铜板的多少跟背尸体的数量有关,他往往比别人背得快。不仅仅是他年轻、有力气,而且是因为他有一个卧床不起的母亲等待他的铜板治病。他的家以海为生,父亲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厨师,到远渡印度和毛里求斯的航船上打工,做些独具而富有特色的饭菜供船上的乘客食用,并因此而赢得了船长的尊重,被批准终年留在远渡印度和毛里求斯的船只之上,自然回家探亲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终于在他二十二岁那年,从毛里求斯回航赶着回家团圆的父亲因中途遇到了猛烈的风暴而葬身于海底,那只船上的全体人员也全部遇难。从此格里奥的母亲变成一个疯子,发疯般地打骂他,让他到海边背尸体,把父亲背回来。格里奥含着眼泪,踏上了背尸寻父之路,但他一背就是五年,也没背到父亲,母亲因此而越来越疯,癫狂得一会儿像个欢跳孩子,一会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哈哈仰天大笑,一会扑进格里奥怀里,大喊着父亲的名字,哭得地动山摇。格里奥很小就听母亲给他讲她和父亲的故事。母亲是个美丽的女子,尽管已经年迈,但从她的脸型、黑紫的大眼睛、修长窈窕的身段里可以看出她年轻时是个俊俏的女子。母亲从小就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父亲是一位参议员,母亲是一名钢琴师,偶然的一次钢琴演奏会上,母亲结识了父亲,当时父亲是完全被母亲的琴声所吸引,他听着琴声,不知不觉就热泪盈眶,仿佛母亲的琴声是专为他而奏,完全勾起了他心中最隐私的回忆,是那样的真切,一下一下在叩击他的灵魂,让他又一次次地饱蘸了希望之光。演奏会结束了,父亲激动地第一个冲到台上捧给母亲一束鲜花,看着感动得满脸泪光的父亲,母亲也感动得落了眼泪。从此,像众多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样,他们幸福地结合了。经过十多年情感波折和事业磨难,父亲的仕途不再如日中天,直到有一天沦落成了一个烧饭的伙夫,痛心疾首的父亲选择了远航,远离人间。他来到了印度洋包围的罗格里德斯岛上,做了一名海上厨师,并因此而盛名。母亲坚毅地选择随父远行,她用出色的琴艺迎来航船上众多官员和普通人的阵阵喝彩。后来母亲怀孕了,不能再出海,父亲便在马图林港岸建筑了一所小房子,精致的格局和室外环境酷似母亲未出嫁前的闺房,母亲感动得流下了眼泪,随后父亲便将母亲安顿在这里,从此母亲不再是一个走南闯北的钢琴师,而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缝缝补补些孩子的鞋袜裤帽。
每天的黄昏都如期而至,母亲总要摸着凸鼓的肚子,倚在门口的棕榈树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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