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桃花娇艳。浅溪芙蓉才出水，胎茅已露纤纤尖。无端飘鸟羽，惹得泪肠断……
卢伟和苏建在河畔小路缓缓而行。不时捡起瓦片向小河里打着水漂。他两在一座小石桥桥头不远处的一片茅草地上坐下，苏建随意地拔起胎茅，剥了皮，放在嘴里嚼着。
“咱们都开学一周了，苏珊怎么还不到校呢，她娘真的不让她上学了？”卢伟下意识地把拔下的一把胎茅摔在地上说。
“不清楚。”苏建摇摇头说。
“今天，老师在语文课上读了他的作文，写得真好，我都流泪了！他那篇《母亲》写得多好啊……石桥杨柳一叶舟，春雨桃花万点愁。少女天生不知忧，怎奈愁事儿偏不休，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恰如羽毛梗咽喉……”卢伟沉吟片刻说：“有意思，把愁赋予一羽毛，吐之不出，又咽之不下，即具体又形象，真是妙不可言啊！”
“真不明白”卢伟自言自语地说：“这愁和羽毛毽子有什么关系呢？”
苏建听了，望着他，等他说下去，一直没有吭声。
“一次，同学们都在教室外面踢毽子，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发呆。一个女生递给她一只毽子，拉她一起去玩，好端端的，她却掉下泪来。”卢伟说着。
事情是这样的，八年前，她弟弟突然丢失了，使她父亲精神失常，变得疯疯癫癫，整天“石头——石头”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到处乱跑，什么活儿也干不了，见了任何羽毛都穿、揣在怀里说这是石头的毽子。因此，苏珊常常自责，那时，尚若事事都让着弟弟，或是自己不贪玩，一直跟着弟弟，也许，弟弟就不会丢失。
在父亲患病的四年里，母亲为给父亲治病，几乎借遍了全村所有能张开嘴的街坊邻居。可谓“屋漏偏遇连阴雨”，在这度日如年之际，苏珊的父亲又被汽车碰伤，车也跑了，人躺在医院里，急需一千元押金，在这无可奈何之时，苏珊的母亲听说有人“结扎”，出资一千五百元找替身。苏珊的母亲不顾自己安危，替人做了绝育手术。
唉！真是人不走运盐生蛆。为了这个家，苏珊的母亲费尽了脑筋，眼见得喂猪发财，也养了一头“窝猪”，买的时候，一头小母猪就三百多元，可喂了一年多，到卖小猪的时候，三块钱一头还没人要。有的人家一赌气，把一窝小猪用筐丢在村边的路沟里，吱吱哇哇满沟乱窜乱叫。
后来，镇上搞“万亩果园”基地，苏珊家也种了五亩，筷子一样粗的树苗，一棵五块钱，人们后来听说原价是五毛钱。一开始还很生气，慢慢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有道是：“喝酒不醉——喝得少，见财不贪——莫不着！”
苏珊和母亲在果园里起早贪黑地忙活了四年，桃子摘下来，两毛钱一斤还卖不掉。桃子不值钱，无心管理，树杈疯长，桃子长不成桃子，粮食长不成粮食，镇上还照收地税和果树特产税，有人以为不合算，就贸然把果树砍了种庄稼，却都被抓了起来，末了，不过送些礼，罚些钱了事儿。
苏珊的母亲在自家的果园里看着扫帚一样扎扎糊糊的树枝发愁。这一切，苏珊都看在眼里，她思忖许久走到母亲身边说：
“娘!光上愁不管用，得想个两全其美办法才行啊！”
“这万亩果园都没办法，咱娘两能想出什么办法呀？”
“那咱把树头砍了，嫁接成晚桃，一来，眼下种庄稼不影响，二来，长了桃子，错开了高峰期，桃子肯定能卖好价钱！”母亲听了，不由潸然落泪说：“很多时候，我真的不想活了，听了你这句话，我又有了盼头，会有出头之日的！”
苏珊好不容易读到初三，下半年要交一百五十元学费，由于没钱，她和四名同学一起辍学，她们几个都是班里的尖子，校长怕影响升学率，就把她们五位家长告上了法庭。苏珊的母亲在法庭上讲述了自家的不幸遭遇。最后，她说：“天下的父母那个不是望子成龙，谁不想自家孩子上大学有出息，可这年头，那叫‘王八有钱坐上席，君子无钱把头低’，有什么办法啊？”
厅长听后，眼睛也湿润了，他挥挥手说：“休庭！”随后，他掏出一百元钱，所有在场的法官和旁听的人，都捐了款。
苏珊又背起了书包，她那悠扬的歌声又飘扬在小河、石桥和片片果园的上空。她穿着一件别人送她的一件旧衣裙，却仍然是蝉翼一般白皙透明，她犹如一朵白云飘动在石桥上，她手扶石栏，遥望蓝天，任晨风吹拂她长长地黑发。她遥望十里弯弯曲曲的河边翠柳，蝉声与蛙鼓间鸣，鱼跳荷动，高粱晒红米，玉米吐红英，桥头露珠映日红。这般美景，使苏珊心底兴奋而豪迈。
早晨的自习时间，教室里的同学都在默默学习，班里正在办壁报，卢伟铺好彩纸，润好笔墨，正要写，教室里突然响起一片掌声，学习委员把苏珊领进教室，她白皙透明的衣裙，衬托着一副粉扑扑的笑脸，桃花一般飘然而至。
“嚯！”卢伟眼睛一亮，心里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学习委员把苏珊安排在卢伟的前桌。可谓是“一鸟进林，百鸟压音。”卢伟怕在苏珊面前露丑，便把毛笔推让给身边的苏建，苏建自知不如卢伟，更不肯接，两个人正在你推我让之际，苏珊回头说“来，让我写！”苏珊接过毛笔像写钢笔字那样很认真地写着，卢伟不住地帮助铺纸，抚平，拉纸。卢伟望着并不比自己写得好的毛笔字，心底倒是愈加佩服眼前这位漂亮女孩的气魄！从此他们更是敬慕有加。素日里，只要自语一声需要什么东西，对方都会悄悄地把所需物品送给对方。
有一天，美术老师留下一道作业题，“各画一画，标题自拟！”苏珊的作业是“裸凤图”，她画的是山岩之巅，一无毛雄鸡独立。“裸凤图”旁题两行小字：只因羽冠奇，常撩世人欲。祸福皆缘此，裸凤变金鸡。
在下一次美术课上，美术老师让同学们看了苏珊花的“裸凤图”说：“苏珊同学的这幅画，别出心裁，寓意深刻。下面请苏珊同学谈谈构思与创意！”苏珊站起来，迟疑了一下说：“世上有很多珍禽奇兽，因皮毛华贵而遭灭顶之灾！世上又有多少高官徒有一身华表，狐假虎威，不可一世。为官一任，不思为民造福，贪赃枉法，豪取民脂，实在可恶、可恨而该杀！快民心而谢天下！细想来也实在可悲可叹！一朝为官，万人之上，谁上无苍苍老人，下无襁褓儿孙？那个不是冷桌子热板凳，十年寒窗。那个不是兢兢业业，政绩骄人。一天一天爬上来，实属不易。一时不慎，误入泥潭，而不能自拔。负罪与愧疚之感时时挠心，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一失足成千古恨。断送了满腹才华，一世英名，悔之晚矣！若世之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