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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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顿小说2025-12-28 07:25:24
 第一折非己非彼未及问道而长庆已失,先蒙大难,这是一场风雨飘摇中残酷地真实。——题记旧城开封,南朝故都。寺塔红砖,僧侣行荫。这是一世承情中粘着的一场暧昧。而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是蘸着这点暧昧浸开的。王
 第一折非己非彼
未及问道而长庆已失,先蒙大难,这是一场风雨飘摇中残酷地真实。——题记
旧城开封,南朝故都。寺塔红砖,僧侣行荫。这是一世承情中粘着的一场暧昧。而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是蘸着这点暧昧浸开的。
王景之由长庆流落辗转避难至此。他是一个年轻的和尚,有着轩朗的眉峰,重垂的眼睑,以及很光很亮的头。
他第一次来开封,以前也只是慕名。而现在尽管进城才三日,尽管是在城南的一个颇为僻静的寺院里挂的号,但他仍是感觉到了浊浊尘世中那份难以忍受的拥挤。
他法名以可。意即己即彼离,非己非彼。
——现在,就有一种迫人而来的气息。

开封的早晨有很涩很腻的味道。王景之知道,那是一个惯于风月的城市独有的味道。晨钟敲响第三遍,就敲尽了蜗居于暗的全部僧侣。
听说今天的法事颇为重大,惊动了一向云游清修的老方丈,以至于在得讯之后,这千里之外的人竟专程赶回。
而以可却是并不知道此事奥秘何处。他慧根独具,乃这一朝中少见的能先知禅意的人。但即便是如此,他仍是不能理解。
他去问过方丈,可方丈也不说,只是笑笑。这一庙中的方丈法名圣显,有着睿智饱满的精神,总给人很强的哲服感。而这笑,在以可看来,亦是深俱玄机。但可惜的是,他参不透。

法事开始,一白衣肃寂的中年富态女子端跪于上。其后,檀香氤氲,烘烘地托出一地祥和肃穆的气氛。弟子一百三十八人悉数到场,正襟危坐,垂首蛾眉。用虔诚之姿与淡卓之韵或颂或抚着这一场空荒。
这女子复姓上官,芳讳淡然。夫家长庆人氏,亦是复姓端木,单名一个卓字。以可似是对长庆的人事怀有一份流离摧残中的敬意而分外敏感,是以有意无意之中就对之多了解了几分。
他知道端木卓是在从长庆避离开封的途中暴病而殁的,只是什么病不得而知。听说留下孤儿寡母。但从这白衣女人傲然的气势上来讲,那话说得不对,至少是多有偏颇的。端木卓应该同时留下的还有大批身家及一干奴仆,不然上官淡然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开封一个偌大的内媚之城占据一定势力的。不过以可仍是佩服这白衣女人。从长庆到开封这一段路,他亦是走过,陡峭崎岖不说,宵小匪盗,绿林好汉,更是一路风吹草动,数不胜数、烦不胜烦。而她竟可以一弱稚之躯担此重压,从长庆出发,将自家财产甚而是端木卓的灵柩护得妥帖善然,滴水不漏,不由得不让人叹然,凭空生出对这女子藏于内敛于心的那份手段的喟叹。难怪方丈竟不云游,要亲自来操持这死寂中的宏大盛典了。
以可刚才未见上官淡然的面貌,只是从背后觉出她风姿绰约。而这时她回过头来,虽然岁月已在身遭走过,使眉角有了极细极细的仿若发丝压下的皱的痕迹,体态也因胭脂粉气的浸泡而失了轻盈。但她仍是淡然超卓,倦倦的神态中让人联想到什么叫美丽不可方物,有不可仰视的风情。
这样的一个女子啊,以可大惊,眼球有被她的光彩灼痛的错觉。彼一场失,此一场得。己即彼离,非己非彼。以可脑中一乱,糟糟的就蹦出了这几句话。

第二折伶然风姿
法事甫一结束,老方丈便促召以可进了他的禅房。以可诚惶诚恐。
方丈肃眉道:“以可,你是长庆人氏吧。”以可诺了一声:“是。”方丈续道:“今日上官夫人来此,你可悟出了一场因缘际会中的果?”以可不知方丈此言因何而发,又有何意。但他仍是不敢有丝毫相欺之意,“弟子愚钝,不曾悟出。”
方丈听得却是一叹,“那你,下山吧。”以可一惊,冷汗涔涔,“方丈,但不知底子做错何事,底子甘受寺内一切惩罚。但请方丈可怜弟子德薄才浅,不要有相逐之意。”

人间四月芳菲尽。只不知这大片大片细细迭迭的樱花算不算是人间芳菲,不然它何以开得茂盛如斯。一个淡如水的女孩子用细细碎碎的步子在园中踩着樱花,踩着属于自己的小小幸福和心事。
那女孩有十七八岁光景,却还是童心未泯的小孩心性。很好看的嘴巴和眼睛,说起话来有未化开的奶糖的腻腻的味道。樱花本不馥郁也不妖娆,但仍是给她踩出了飘散于身的香味,以及无边的妩媚妖娆。
这是在开封的上官家,女孩叫端木莎,素来有没心没肺地快乐,偶尔为落花葬花而神伤,有时为天空鸟过不留痕迹而迷惘。仿似旧朝女子的清泠莞尔,不通心性。总是很珍爱自己的小小的幸福。
今天家里来了一个很好看的和尚。端木莎这时踩得累了,在一侧的秋千上坐着,支颐垂首,带着几分趣味的想。她也不是什么未读诗书的女子,甚至李清照那情堪何赋此中难赋的香艳苦闷的《漱玉词》亦能张口就来,不带半分勉强。但她仍是固执地认为“很好看”这三个字是世界上最富诗情画意的句子,是对一切美好的最好的概括。有着属于自己的很实在的美学观点。
她这时继续想着,想那很好看的和尚和母亲的对话。母亲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没半分多余,很拘谨木讷。只是她想的却是他很好玩的样子。
“没想到,法华寺最年轻最具禅辨的竟是你这样一个小和尚啊。”
“是。”
“听你的方丈说你也是从长庆过来的。”
“是。”
讲到那里时端木莎似是见到了母亲脸上浮起了一丝怜惜之意,因为她的语气变柔变淡了:“你叫以可是吧?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还是个孩子呀,从长庆祝到开封,倒也真的是苦了你了,也真的是很能吃苦啊。你什么时候出的家?”
“记不清楚了,只听以前的人说我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所以我有不属于自己的往事。”
上官淡然又是一叹,而后是很长很长的寂静。寂静到空气里只剩下尘埃随鼻翼的张合浮动。而后端木莎就看到母亲摸了那很好看的和尚的很光很亮的头,以及那轩朗瘦硬的脸。
那样摸下去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端木莎足尖一点,荡开了秋千,也随之荡开了自己的思绪。她乱乱地想,一张小脸上胀满绯红。

以可是在上官家了。他一见这“上官”二字就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只是具体哪儿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个上官淡然,似是在淡然之中,真的要重担一切了。
而他之所以来此,并不是因为老方丈真的把他驱逐出寺了。而恰恰是因为有一事务的派遣。上官淡然想要在家中再设一场小型法事,消灾去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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