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泪江湖

弹泪江湖

俳说小说2025-02-16 15:46:51
引子
黄昏。
倦鸟开始归林。
暮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泥融燕舞之时。一抹凉意却沁入心底。
越怜影,我立誓要保护的人,静静倚在树旁。
相对两无言。
一人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立在她身旁。
那人移步。越怜影直起身,深深看我一眼,低低唤了一声“苏哥哥”,仍是一尘不染,清净无垢的模样。我心中一痛,却只看她走向那人。
风吹过,那人袍角扬起,却绣了朵焰火,暗色的焰火。
我呼吸一滞,终于挡在那人面前,沉声道:“暗焰只做两种生意,能否用……”身遭压力陡增,汗水蜿蜒,我微笑,任肌肉叫嚣着屈服。力道稍减,“我替她?一个杀手绝不比名妓逊色。”
无边的黑暗袭来,没有起伏的声音:“你能活多久,她就能活多久。”
这一年,越怜影十三岁,我十五岁。

第一章

校场。
约摸七八十人散散地站着。我靠在角落,等待生死规则。正午的阳光疯狂而炽热地发白。台上人手微扬:“半柱香,站着的,活。”
香,袅袅地燃,淡青色的烟,诡异而妖娆。
土壤开始吸收粘稠的液体,逐渐变成一种暗色的褐。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死亡游戏,可我无力改变规则。谁?谁的白骨裸露?谁的血肉横飞?谁的刀在低吟?谁的剑在浅唱?……
然后,我清晰地看到一把剑。拿剑的手无疑很稳,剑身一丝颤动也无。手的主人面色苍白,却不过与我一般大小。玄色的文士衫裹着瘦削的身躯,拿剑的姿势有种奇异的优雅。他割破颈动脉时用的力道很轻,浅浅的口子,血如泉涌。我抓紧了背后的石壁。
那把剑到了眼前,剑身微动。我沿壁力蹿,剑尖吻上肩头,力道果然很轻,只划了道浅浅的血痕。他面上掠过一丝愕然。
突听到“铛”的一声锣响。
我转目。
香灰正簌簌落下。

略一望,站着的只剩十来个。仆从引路,穿过校场时浓浓的血腥味钻入鼻中,我目不斜视地盯着仆从的后脑勺。
出了校场,彼此隔着距离走着。前面一个少女漫不经心的拭着匕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软软的,很好听。我的神经却依然绷得死紧。树色葱郁,走了不知多少转回,一个盒子突兀地出现。称之为“盒子”是因为它方方正正,没有任何雕饰,正是个放大千百倍的砖木方盒。
人,一个个进去。我等在门外,想着听过的故事。暗焰是江湖中的传说,只做两种生意,最古老的两种:杀人和卖笑。每一任的首领都是姬家男子。而姬家的人,都是疯子,天才的疯子。这一任的首领是姬雁南,武林围剿数次未果的倾世的疯子。
门,再启。我只觉得手心湿湿腻腻,推门而入。
没有,门内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只除了一把软垫椅和一个倾世的人。
我只看见深深的眸子里暗色的火焰跳动,是地狱最深处的罪孽。而我,渴望着,渴望他哀求他拖我下地狱,十八层地狱,日日夜夜不得解脱。剜去我的双眼,割掉我的舌头,废去我的四肢,让我膜拜,让我像狗一样活在他的脚下。
眸中浮起一层雾,遮去了光华。我如梦初醒,再看姬雁南,雾散去,他眸子里哪有什么火焰。这才看他的脸,面容是超越了性别的美丽,却不复方才的勾魂摄魄。着了身白衣,体态风流,赤了一双足轻点在地上。记得他应是年近三十,看来却不过弱冠。
姬雁南懒懒道:“你的师父就在外面。你不会武竟能躲过那一击,也算难得了。”
我倒不惊讶他看出我不会武,习武之人的步伐本就轻盈些。答道:“时间算得准,又有几分运气罢了。”这并非虚言,若那少年一开始就对我动手,我绝无躲过的可能。
姬雁南懒懒挥手,我从另一边的门出去了。一走出门,才觉得身上又湿又冷,不知出了多少冷汗。
门外,那日与我交易的人冷冷站着。
没有是非,没有善恶,记住你只是个工具而已,杀人的工具。
是。
师父迅速念了口诀,只是内功的心法。我默记下来,练习时他便消失了。

日头偏晚,仆从前来引着到了个两户的院子。房间干净,却无一件摆饰。好在以前在越家当家仆惯了向来不挑住处,这么简单反倒合适。随口吩咐他以后拿灰色衣衫,便让他走了。
打了盆水抹脸,一抬头,镜中人样貌平平,既不特别难看也不怎么好看,正是放入人群中就被淹没那种。不由得自嘲的牵牵嘴角。饭菜早已放好,两个素炒和一碟熏肉。吃饭,沐浴,换衣。对面始终房门紧闭,我却没心思一探究竟。

第二章

入夜。
虽然疲惫却难以入眠。本以为是白日所见使自己难以平静,脑中却是空白清明。索性起来走走。
是夜。
天阶凉如水。
月色如洗,一人已坐在阶上,面色比月光更苍白。抬眼,白日紧闭的房门微开。
“坐。”少年疏离的开口。
我坦然坐在他身旁。凉风习习,一扫白日的烦躁炎热。地上的树影时时交错,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声音。
于风声中,淡淡的声音响起,却含了几分疑惑,你既能躲又为何如此狼狈?
我莞尔,我本不会武。
少年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道,赵妄尘。
忘记红尘?
任意妄为。
赵妄尘唇角轻勾。月色下,我才发现他面色虽苍白,容貌却是俊美无俦。这一笑,若被姑娘家看到,不知道要勾多少芳心去了。
我亦轻笑,苏夜冥,夜色冥冥。
闲坐阶上,与他随口聊天。他虽与我一般大小,却远较我博学。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琴棋书画,见识亦广。谈吐间自然而然流露出雅致,听得我大为兴起,便叫他教我。他不怎么认真的教,我也马马虎虎地学。夜愈深,月色更见皎洁,万籁俱寂,只间或有鸟儿低啼一声。
更深露重,微湿了衣衫。我这才有些许睡意,赵妄尘微微一笑,告辞回房了。我愣在阶上,犹想着他苍白面上的微微一笑,突然自惭形秽。越怜影若看见了,定会喜欢这种人物。嘿,她即便未见过这等俊美人物,又哪里瞧得起我了?即使明知她利……
摇摇头甩去这些念头,回房睡了。
一宿无梦。

一连半月无事,倒乐得清闲。白日练功,入夜便到院中坐坐。赵妄尘并非常在,我也无意深究。

第三章

毒日下,双腿灌了铅般沉重。不感觉痛,因为早已痛到失去知觉。汗水灌入眼睛,刺激得眼帘一片模糊。前方的景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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