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走了又回来了

岳母走了又回来了

开谕散文2025-11-08 23:09:58
岳母是在国庆65周年即10月1日下午5.25时仙逝的,享年85岁,也算是高年了,她是被糖尿病并发症夺去生命的。“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孝亲不待”,我们再也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这是我们下辈最大的遗憾。
岳母一生勤劳善良,乐于共益,直率风趣,关爱后辈,儿女心很重,对儿女后代个个疼爱有加,尤其是特别高看我这个大大咧咧的毛脚女婿,在妻子生育小女后,我和妻子分居两地工作,女儿放在芜湖我家断奶,她特别搅人,弄得我和母亲日夜无宁,我和母亲只好轮流照应,孰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关键时刻,我的父亲因脑溢血在医院抢救,我只好到岳母单位求岳母解燃眉之急,岳母当时正在工作,岳母向领导请假随我进家,将哭成“泪人”的女儿一手搂进怀里哄着:“乖孙女别哭,外婆带你走!”那年,岳母年近五旬她不慌不忙一手抱着孙女一手将奶瓶、小衣褂裤全装进包里。走出我家房门,岳母又回来了,她问母亲:“几时喂的奶粉?”母亲告知准确的时间是上午10时,岳母抱住女儿回家。在三个小时以后,老人再次给哭闹的小女喂奶粉,小女破涕为笑,笑得甜蜜,喜得岳母乐颠颠地忙上忙下。从此以后,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地照料孙女,承受了多少苦楚难以计数。断奶女被奶奶定时定量喂养得白嫩嫩胖乎乎。岳母一生抚育了五个儿女,妻是老人的长女,为生计她一边工作一边承担着养儿育女的重任。她没有因家中孩子多、孩子小而影响工作,她从事日用搪瓷制作工作,多年因工作突出被厂里评为“先进生产者”。在家庭她撑起“半边天”,是家庭的擎天柱,像一头负轭的老牛满怀舔犊之情抚养儿女,现在又抚育孙女,她毫无怨言,葱郁着三代人生命的春天。
岳母因胖被邻居亲切地称为“胖妈”。她儿女情长,“手心手背都是肉”,成了她的口头禅。谁有难处,岳母总是当仁不让、鼎力相助。那时我和妻子分居两地,我一边工作,一边还要照顾瘫痪的父亲。岳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从此就将“断奶女”的抚育重任和小姨子小舅子轮流担当。
小女上幼儿园了,小姨子和小舅子也有了工作,岳母干脆提前退休单独照料孙女。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凛冽都是岳母接送孙女。酷热难挡的夏季,芜湖城气温蹿到37摄氏度,岳母家到幼儿园小道上压根没有树,在上学路上热浪滚滚,巷道上总能见到岳母一手牵着孙女,一手挎着竹篮,女儿头扎蝴蝶结,穿着小花裙,一蹦一跳总走在外婆的影子里,岳母特怕热,但还是随着孙女不断变化的路线调整自己走路的位置,把孙女总是罩在“影子”里,小丫头嘴里吃着西瓜有滋有味,一点也不感到热。走到校门口,女儿挥动胖乎乎的小手:“外婆再见!”。转身后的岳母又回到孙女面前,外婆惦念着孙女进校门还有几米路,她还要罩着孙女,一直到进入门内,她才挎着篮子到农贸市场。三年来天天如此,在上学路上,留下了无限关爱和温馨的脚印!
儿子参军入伍,岳母和岳姨赶到马鞍山为他送行。1991年寒冬腊月,寒流滚滚,火车站却是热火朝天,人山人海,广播里响起“再见吧,妈妈!”的雄壮歌声,儿子身着军装迈着矫健的步伐随着新兵队伍进站了。岳母不顾年过六旬的年龄,爬上入口处花台上扬头远眺英俊的孙子,用手围作“喇叭”,高喊:“小斌,要保重,外婆......”“想你”两字未出口,两行热泪潸然而下,朔风中撩起老人的丝丝白发,当新兵鱼贯入车厢时,外婆被挡在入口处。后来她跳下花台随着我们要回家时,突然老人又回到入口处,站着和检票员说话,忽然见老人“噗咚!”一声跪在检票员面前央求道:“我还有件事没来得及给孙子做。”年轻的检票员触动了心中的柔软,破例地放老人进站了。沿着绿色车厢,老人家一直不停地呼唤着孙子的名字,儿子将头伸出窗外向外婆招手:“外婆,我在这儿!”这时老人家双眼噙满泪花,儿子问:“外婆,还有什么事吗?”老人家说:“你把手伸出来”。儿子伸出右手,外婆将略带体温的一叠钱放进儿子手心,然后嘱咐:“乖孙子,到部队要多保重,想吃想用尽管买。”儿子声音哽咽着拒绝,汽笛一声长鸣,儿子不断向外婆挥手告别,老人家一路要和火车赛跑,远去的列车窗口一双手还在挥动,老人家怔怔地钉子般粘在站台。
岳母无数次“又回来”演绎了山高水深的儿女情长,老人对儿女子孙就是这样牵肠挂肚。不幸的是老人年过七旬,糖尿病导致视网膜坏死,外面精彩的世界老人再也无法看到,儿孙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老人只能用双手抚挲,感到些许的快慰。每当我们来看看老人,她总是翕忽着瘪嘴:“乖乖,来看看奶奶啦!”深陷的眼窝里噙满了泪花。如今老人儿女子孙个个成家立业,岳母却老了,儿女挺直了腰杆,岳母却累弯了腰,我们老了,岳母却走了。老人弥留之际,我们全家赶到芜湖探望老人,她忽然坐起来,把我们一个个从头摸到脚,瞬间又轰然倒下,儿子急忙扶老人坐起来时,老人一颗善良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全家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中。我们多么希望:老岳母你再回来一次,尽管这是幻想,但老人却永远回到我们的心里!

2014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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