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看着他收拾好行装，上车，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
她回到家里，揣着那份离婚协议书，轻轻地微笑。她总算拿到了那张自由通行证，她总算要摆脱桎梏，自由自在的呼吸了。
她洗头发，在镜子面前仔细的梳理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长及腰肢的乌云。她拿着一把剪刀，带着胜利的浅笑，咔嚓、咔嚓、碎发飞扬，剪落了一地。
她凝视着地上的断发，那些长满开叉的断发，静静地躺在地上，她深情的抚摸着，似乎抚摸孩子细滑的背脊。
她把头发收集起来，做了一个马尾，挂在墙上，作为纪念。
他说回来就会签字的，她倒了一杯酒，轻轻地抿了一口。她喜欢高度数的白酒，不论是酱香型还是窖香型，都喜欢。那种喝下去，酒香扑鼻、酒味呛喉的感觉。那种喝下去，微醺的感觉、迷迷离离，那样她能睡一个安稳的好觉。
她一直睡眠不好，好像从结婚以后，就更加不好了。总是在睡前喝一点酒，来安抚自己，来睡一个好觉。尽管医生已经警告过她，她目前的状态，不适宜喝酒。但是她克制不了对酒的向往，生活中已经没有多少乐趣了，为何要抹杀那么一点点爱好呢。她从来都不认为人活到一百岁，就能幸福，就是幸运。
她依旧下楼做饭，没有米了，她出去叫人送米，煤气好像也不足了，她叫人送煤气。以前这些事，她都不用自己操心，他总是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煤气送来以后，那个人忘记装好，就走了。她自己弄了老半天，大汗淋漓，还是弄不好。只能叫邻居帮忙了。她煮饭，她不会开米袋，她用菜刀切开米袋，然后笨拙的把米倒进米缸。
孩子放假，在爷爷奶奶那边，她做了好几个菜，却没有胃口吃。她本来就没有晚饭的习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顿饭。她把饭菜收好，然后打算出去散步。
她好久没出门散步了，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走着，看看附近小区那些跳舞的女人，老太太们，她感觉很新鲜。
2
他开着那台丰田09RAV越野车，金色的车身很显眼，大家都说好看。但是他觉得有些不妥，他想换车，因为提车那天，还没开到加油站，就熄火了，他觉得兆头不太好。但是他没和她说，她不信迷信，他也不是很信，但是半信半疑。他觉得做生意，还是应该信一点禁忌的好。
他和他堂弟一起去海南，最近他接了一单大生意，和本地的槟榔龙头企业打货，并且交了押金。他每年下半年都去海南，但是基本很快就回来，留下堂弟在那边照应，他则照应这边。
他在一个酒店门口泊好车，进去吃饭。堂弟小波比他小两岁，也结婚了。堂弟一边打电话，一边摇头苦笑“堂客们真的烦躁，老是叮嘱我不要在外泡妞”。他没说话，喝了一口酒，一饮而尽。“要是我家堂客像嫂子一样就好了，从来都不会丢哥哥你的面子，不管你在外住宿，还是打牌通宵，或是和朋友一起去泡澡，都不会吭半声”。他不语，又喝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堂弟的老婆叫小超，盯老公盯得很紧，出去哪儿都跟着，不许喝酒，更不许喝花酒。不许打牌，更不许泡澡，大家都知道他老婆厉害，除了很特别的时候，才叫他一起来玩，还要跟老婆说好话，请假才能出门。背后都说小波这辈子就折在小超手上了，别想有翻身的日子过了。
但是他却很羡慕小波，他结婚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他多么希望老婆跟着他四处跑，甚至希望老婆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搜他口袋，搜他钱包。但是他知道，她不会，一次都没有过，以前不会，以后更没有机会了。
他在酒店里住宿，借着酒意，随便叫了一个小姐服侍。事后，他却点了一根烟，在临窗的窗前呆了好久。小波那边却还在继续，他笑了笑，看来这小子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肯定要死要活的不松手了。
这些事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龌鹾，他付出了金钱，当然就得收获快感，这很公平的。再说人这一辈子，赚钱不就为了逍遥快活吗？
3
他开车到了桂林时，已经很晚了，小波睡得像个死猪，他想叫醒他，换着开，他觉得有些疲惫了。但是他看着小波在睡梦里流着口水，还是自己开吧。
高速公路车辆不断的穿行，似乎不知道夜了，居然很多。前面有辆大卡车，载了很多东西，看不清楚。老是挡在前方，他加油，进档，准备超过去，到了大卡车后面时，大卡车摇晃了一下，掉下一大块东西，眼看砸在越野车上，他慌了神，急忙转向，车子撞到了护栏上，砰地一声，他感觉胸口强烈的震动了，然后意识模糊。。。。。
他似乎听见救护车的声音，遥远而又渺茫。。。。。
她从梦中惊醒，是的，她又做噩梦了，她梦见一片草地，瞬间就变成了沙漠，她梦见自己被沙漠吞噬了，梦见了老鹰盘旋在沙漠上，真准备啄食自己的眼珠，她感觉到疼痛，很疼痛，然后她就醒了。
她光着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打开床头灯。她看见墙壁上挂着的头发，就像那只啄食她眼珠的老鹰，在扇动诡异的翅膀。她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感觉到特别害怕。空荡荡的房子，上面飘荡着她孤单的身影，好像鬼魅一样的吓人。窗帘布还在轻轻的飘动，她虽然从来不信神鬼，却感觉到毛骨悚然。
她习惯的叫他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她记起来了，他已经出远门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静静的呆在昏暗的灯光里，她靠在床上，不知道还能否睡着，以前她从梦中醒来，他会像哄孩子一样，唱童谣给她听，唱很久很久，一直重复着那一首歌。
她不记得她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拒绝他唱童谣了，似乎很遥远了吧，只是今夜她为何想起来了？
她看着床头的墙壁，一片空白，她恍然。是从那次她无意中撞破他和以前旧情人的好事开始的，她撕毁了结婚照，说要离婚。但是他用她孩子与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她最终还是屈服了。但是她学会了冷漠，学会了拒绝，学会了假装恩爱。人，只要肯用心去学，总是很快就能学会很多。
她只能屈服，因为她知道他心狠手辣，也知道他疯狂起来，什么事情都敢做。
她不可以赌，她从来不和命运去赌。
4
他看到白茫茫一片，他记起来了，他出车祸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爬出车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就是那个把他当成仇人的女人，那个费尽心机要和他离婚的女人。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迪厅，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混混，在迪厅卖点“百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