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对我说，有些人，爱不得，恨不得。

－－－－－－子遥

【壹.思念刻骨】

师傅说，此生，唯情难自禁。
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他从不告诉我他的故事，唯有书房里的那幅青衣女子的丹青，从未换过。时常在冷风萧疏的深夜，他低声唤她——素女。

说书段子上说，“天有一女名素，思慕凡人，堕六世轮回。”
我曾经想问问师傅，说书段子上的素女，是不是这百年他所牵挂的女子。只是终究我还是销了这个念想。师傅为神裔，怎能说素女“思慕凡人”。
关于师傅，我也不过是听几个在凡间游历的师兄说起过，他们说他是创世父神留在世间唯一的一息血脉，只是在滋长的时候浊气侵入，难以飞升上天。师傅承了父神的一半灵力，从此归隐在了九州山。而有一个叫素女的女子曾偶上九州山，对师傅一见倾心。只是两个人终究是没有在一起。
这些是真是假，我当然不知道。自我十岁进山以来，也从未见过师傅离开九州。

天庭宴席很多，小时候，在我眼里，他们是很尊重师傅的。经常派下几个仙官，降下祥云，千请万请。只是无论怎样，师傅都不为所动。
一日，我曾见过一个白胡子老官驾着仙鹤挂着一大堆红红猜彩跑进师傅的玄素宫。
“上仙，这次是王母特地来邀您参加寿宴，您...您可务必要赏脸。”老官半跪在地上，讪讪的笑着说。
“王母？她可还记得当年是如何对待本座和素女的，呵...”师傅斜卧在梨木长椅上，白玉般光洁的手臂支着，隐隐的露出一道伤痕，他那一张俊美的脸沾满了轻蔑的笑意，第一次，我看见他眸子里的目光冰冷的像冬日山下结冰的湖水。
老官一张核桃脸瞬间涨的通红，和白花花的胡子一对比，更是鲜明。
“倘若当年不是王母阻拦，今日还不定生出什么祸端来。”老官明显也气急了，愤愤的跳着脚骂，“你还真以为你配得上素女公主，不过是父神沾了浊气的一口气罢了，也敢对天庭猖狂，若不是你，素女公主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想那位仙官许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特地来找师傅结果了他。
师傅并未说话，只是半眯着眼，温柔的阳光透过他柔顺的长发，落下满地金黄。我分明的看见，他那澄清的眸子里，忽的流露出莫名的悲哀。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师傅一扬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内室。
空荡荡的大厅，只留下了我和傻愣愣的仙官。

过了很久，那位仙官才踉踉跄跄的爬上仙鹤的背离开九州山。

那夜，师傅房间的灯一直未熄，我偷偷的站在他门口，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对着丹青灌酒，精致如月的脸是死灰般的憔悴。“素女啊素女，我好恨，恨你与我相爱，却不愿与我厮守。”
我听到他轻声呢喃，心里猛然一怔。

【贰.他的岁月】

那夜之后，师傅与我说起他的那段风月。
素女本是天女，就在三百年多前的一日下凡游历之时被凶兽所伤，掉在了九州山脚下。说来也巧，师傅那日也碰巧下山。两人便不期而遇了。师傅把受了重伤的素女带回了九州，安置在最为清静的琴安阁。她本为天姿绝色，又正值情窦初开的芳华，醒来的第一眼见到英俊潇洒的师傅，理所当然的情根深种了。而师傅对她亦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一转眼，素女在九州已度过三个年华，那三年，恐怕也是师傅这悠悠千年岁月里最为开心的。素女未曾将自己的心事道破，但他已是看在心里。
后来，天庭知道了。
再后来，素女离开了。只在师傅的书案上，留下一纸残信。
“珺宇，此生未尝悔过与你相遇，只是情爱之事终究浊了仙根，我本天帝之女，三界繁华已是命生。怎能如我愿而弃。我已投身六道，重修仙根，愿来世不再相见、更勿相恋。”
寥寥几字，终究是绝情的。如今说来是苦笑，却不知那时的师傅是怎样伤情。
这三百年间，师傅一直在九州山清清寡寡的度日，他把所有的弟子都遣到了人间，独留自己一人，日日在琴安阁喝的酩酊大醉。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十年。
后来，我遇到了师傅。那时候的我还小，无父无母，到处游荡，意外的到了九州山，到了他的面前。
我至今仍记得那样静雅的宫殿里坐了怎样的一个男子。白衣倜傥，长发飘扬，卧在长褟上，手上举着一壶酒，鲜红的唇角勾勒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是那笑，分明是苦涩的。
倘若我是女子，那如画的眉目，必然也是能令我动情的。

我成了他的关门弟子。他不再酗酒，也很少与我说话，只是时不时传授我一些晦涩难懂的心法异术，我和他说起过去，他也从不回应。起初几次，我问起那天他为何喝酒喝得那么没样，他也不搭理我，只是冷冷的要我练功。后来，我也就不再问了，这事，成了我俩共同的心事。
天界常常送些灵花仙草下来，没回都是絮絮的说弥补什么，望上仙切勿见怪云云。师傅向来都是不闻不问，凭它们借着满山的灵气长着，慢慢地累了几年，整座九州山已是芳菲无限，我只得从山下招了几个洒水小童，这山间，才渐渐有了人烟味儿。

【叁.比翼若双飞】

师傅不止一次的叮嘱我切勿触动情爱。
只是我还是遇见了她——那个宿命里的女子。

我第一次见到白陌，是在半山腰子里。林子大了什么妖都有。有白陌这样的小白蝶，也有蛇姬那样的老蛇妖。
当时她俩正斗法，蛇妖紧紧缠住白陌，她的一张脸因痛苦而变得苍白。
“天雷·火！”我冲过去，胡七胡八的一念咒，一团红艳艳的火从天而降，掉在了蛇妖的尾巴上。顿时，我闻到了一股焦肉的味道，蛇妖一吃痛，一溜烟跑了。白陌也妥妥的掉在了我的怀里。我记得那天，她穿青青翠翠的，像一株好看的杨柳。
后来，我们便时时一块儿玩乐。她掂着裙摆带我去找最好吃的果子，教我辩百鸟的羽毛，带我去挖祝余草。
“祝余草是招摇山上才有的。”我笑着对她说。
“那下回，你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