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祖传的老钟当当当打起来，仿佛积蓄了半天的时间，等夜深人静搬出来一一细数：“一二三……”方鸿渐原封不动地躺在床上装尸体，宏亮的钟声像是为他超渡的经文，听起来怪阴森恐怖。他双眼无神直视天花板，仿佛死不瞑目，愤怒痛苦填鸭似地充满了他的心头。看着屋里犹如台风过境的景象，他悲笑一声，合上了眼，继续他的独角戏。
柔嘉去她姑母家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连个电话也不打，仿佛中国960万平方米的土地上从没他方鸿渐这号人物。不对，应是在她心中方鸿渐已从这个地球蒸发了。方鸿渐丢了工作又走了老婆像是光头丢了帽子又少了假发，事业，婚姻皆失意，只好腌泡菜似的整天窝在房里。这几天他把柔嘉的好与坏炒栗子似的翻来翻去，想得头快长茧，但一想到她这样绝情，心中的怒火就可再去烧一趟赤壁，由此他像牛顿发现了地球引力定律似的得出了他这辈子最深刻的体会：女人想让你快乐，你不见得会快乐，但女人想让你痛苦，你就一定会痛苦。
他正感叹着婚姻的风花雪月，房东太太像踩着风火轮冲进了房，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说道：“你那个姑母居然打电话找你。”方鸿渐一听像来了空袭警报，一时竟慌张起来。房东太太推着他说：“快点，人家等着呢！”他回过神来，跑出了房间。可当他一声“喂”，她姑母就把“柔嘉怀孕了，要不要来接她？”这颗炸弹砸了过来，，赶着投胎似的挂了电话，言简意赅像是发电报。
方鸿渐一时智障，竟反应不过来，约过了几秒才发现地球上方孙二人还在，而且还制造了一个婚姻的产品。他傻笑着往回走，想鹦鹉学舌把“我要当父亲了”这句话念叨着。走到房里，闻着孤单的空气，一股去接她的冲动涌上心头，但走到门槛，身子又折了回来。当初是你自己要走的，干嘛还要我厚着脸皮去接你，要回来自己回来，接你，没门，姓方的才没这么孬种。可是孩子……方鸿渐就这样在门槛上跨过来又跨过去，心里矛盾得恨不得把头给炸了。
翌日当他还在为接不接柔嘉的事矛盾时，家里那一对老父母便风尘朴朴地赶来。见方鸿渐还在发傻，老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毛栗：“快当父亲的人了，还顾什么面子。”于是想都没想像官府抓犯人似的，把他押出了房门，他心里一时舒畅：是被逼的，不然你才没那么大面子。
于是三个人为了表示诚意，拉上这个扯上那个，壮大队伍，一行人像进香团似的，浩浩荡荡地向姑母家走去……
婚姻像围城，围城外的人想进去，围城内的人想出来。孙柔嘉最成功是嫁给一个方鸿渐，最失败也是嫁给一个方鸿渐。方孙两人在围城内徘徊残喘，无法解脱。而这未出世的孩子会是这座围城的瓦解，还是另一座围城的建立，不得而知。话说回来，婚姻是非，又有几人能真正解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