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呼唤

风的呼唤

休革小说2026-03-08 21:14:33
二十年前的暑假,何音曾经去驯马场打过工,而在那里,是她和苏杉遇到的地方。她很清楚地记得,在第一次看见苏杉的时候,她十分地惊讶,惊讶到下巴差点坠地。
苏杉策马扬鞭帅气的样子,穿过野外的丛林,跃起,再稳稳地落下,马背后的尘土扬起,仿佛能够遮蔽整个蓝天。风冽冽地吹着,瀑布般的咖啡色长发在背后披散下来。那如同女王般别有深意的眼睛里,透着满是喜悦、满是自信和骄傲。
谁会想到,苏杉的右腿被截肢了呢?
何音和苏杉住的房间就隔一道墙,第二天的傍晚,苏杉到了何音的房间里。
何音和苏杉的谈话恰似很轻松,而从中,何音也知道了一点有关苏杉的事——
苏杉的父母就是驯马场的主人,所以苏杉从小在这里长大,从三岁开始学骑马,她的那匹黑马“茵宝”就是她童年时的朋友。她们间的感情是无法动摇的。十三岁的时候,有土地主向他们所要“茵宝”,而苏杉死活不答应,结果被黑帮手下打断了右腿仍是捍卫着自己的“茵宝”。如今自己成为驯马场的主人,已经有好些年头。几年前,父母亲双亡,她突然发现事件珍贵的情感中又少了一分。
何音的工作,无非是每天喂喂马匹,给它们清扫马厩,再不就是躺在草地上发呆,看着远处的骑马的苏杉和她挥手。
夏天的乡村,虽然时常会艳阳高照,不过雨天和刮风天也很多。由于驯马场特殊的位置——在丛林和小溪边——何音不需要担心太燥热或是酷暑。苏杉每天早上从驯马场出发,骑着她的“茵宝”跑到丛林最深的地方,然后再折返。如此,每天一次。
何音每天看着苏杉重复的动作,想问,却又没问。到了何音要离开的那一天,苏杉问:“很喜欢骑着马儿到处奔走吗?”
苏杉愣一愣,微微笑:“我知道,很多人都这么问我,因为看到我身体上的缺陷,曾经阻止我骑马,不过我却实在没有办法放下‘茵宝’,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亦可以说是亲人了。”苏杉捡起地上的一片树叶,看着它,仿佛看见很远很远的往事,“我曾经能够在草原上奔跑,感受风吹在脸上那种熟悉和温暖,可到十三岁那年就不行了。我知道,不仅是我,‘茵宝’也一样,想要奔跑。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满足它,所以,我尝试再一次上马……”说着,苏杉轻柔地抚过“茵宝”柔顺的黑毛。
“是‘茵宝’,让我重温了风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可笑,不过这就是我骑马的单纯愿望。”
就此别过,何音本以为和苏杉再也不得相见。不过二十年后的今天,著名记者何音,接到了上级派下的指令,去采访苏杉驯马场的驯马师苏杉。何音接了这个任务,但是她说她只想一个人去。上级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傍晚十分,何音到了驯马场,驯马场周边的房子、马厩都没有怎么改变,只是边上搭了一栋小楼,楼下有三三两两的孩子在玩耍,不过他们都有身体残疾。
何音走上前去,一个小女孩宠她甜甜一笑,“杉姐马上就会回来。”
杉姐?是指苏杉吗?
不多久,马蹄的声音冲破了原本的宁静,渐渐,一匹黑色的马匹闯入大家的视线。马蹄不停地卷起地上的尘土,模糊了后边的丛林,马上的那个女人,瀑布般的褐色头发在空中飘扬,不正是苏杉!
何音在苏杉驯马场住了两天,苏杉比起以前,多了几分成熟和美丽,不同二十年前脱缰的野马般四处奔走,她现在专心经营她的马场,还将一些残障孩子接到了马场。“我要让他们也能感受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她说。“‘茵宝’时常对我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腿,你到哪里,我就去哪,我们就这样,奔到天涯、海角。是它,让我能够重新‘站起来’。我希望那些孩子们也一样,突破曾经的困扰。”
何音回编辑部的那天,骑在马背上的苏杉叫上了何音,“走吧!”
“去、去哪里?”何音有些茫然。
“去感受风的呼唤!”
不由分说,苏杉一把将何音拉上了马,“何音,抓紧我的背,我们走吧,‘茵宝’……”
“驾——!”何音笑了,学着电视里的主人公们叫了一声。
马渐渐开始跑,接着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周围的景色在后退,如同放电影一般,眼前的地平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风,冽冽吹响何音的衣服。
马蹄,扬起地上的沙,在背后荡漾开,被狂风吹散开,又如同一粒粒的石子,深深嵌进何音的心里。
一匹黑马,越跑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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