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少明月记得
一天晚上,男孩和女孩在微信上聊天。你一言我一语,借助信号遥遥传递的文字里满满是爱意。突然,女孩意识到今晚是农历的十五,也是月圆之夜,就径自走到了阳台上,去看看那一轮明月。已是寒冬的夜里十点,尽管门窗紧闭,但阳台上仍然寒气逼人。夜空中远远的明月,周围绕着隐隐约约的月晕,而此刻在阳台上这样一个相对狭小静谧的空间中,女孩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也庆幸自己并没有“良辰美景堪与谁说”的苦闷。
“月亮圆了,我在阳台上赏月呢,你也快去看看。”
收到了女孩的信息,男孩也渴望与她共赏同样的美好。只是此刻,男孩已经睡下,他又起身披了件衣服。由于家人也都睡下了,为了不打扰到家人,男孩轻手轻脚地慢慢走到了阳台。可是,男孩并没有看到女孩所说的明月,因为那轮圆月,被前面的楼群挡住了。
男孩遗憾地告诉了女孩,于是女孩便把月亮拍了下来,给男孩发了过去。女孩还说,即使男孩没有看到女孩口中所说的美好,但此时此刻,在相距千里的两个城市里,他们都站在阳台上,以同样的姿势,望着同一片夜空,这样的共同的经历,已是万分美好。
其实,世间的爱情也大抵如此。总是一个人起兴,邀另一个人共赴一场美好。另一个人也许完全没有准备好,但因为爱着对方,便努力克服一切去应约。这一路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主观客观的条件的制约,正如那个本已睡下的男孩,在去往阳台的那一程中,他会有所顾忌,他不得不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重新穿上衣服,他不得不放轻脚步,甚至不敢开灯,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慢慢前行。在打开阳台门的那一瞬间,迎面扑来的寒气也许会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所有的一切,本不在他今夜的安排之中,他也不曾想过,但只因为女孩的一句话,他便踏上了这一路冷暖自知的行程。在此过程中,他选择,他克服,他争取。但爱情中的双方并不是经历着完全一样的经历,一方深切体会到的,另一方未必有机会感知;一方努力达到了的,另一方未必有能力实现。并不是说后者不用心经营,只能说是尘世中的万千恋事并不总是事事如人意。男孩尽管克服了或大或小的障碍,来到了阳台上,但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女孩眼中的美好。那夜他没有感受到女孩所感受到的动人的圆月,也许,此后的某一天,他也最终无法感受到女孩所感受到的动人的爱情。
岁月好长,初长成的男孩与女孩面临着好多的选择与障碍,他们也许在不同的城市工作,他们也许在不同的地域发展,甚至也许是他们自己发现了彼此的不合适,这份小爱情可能并不能伴着他们步入婚姻。说不定若干年后,成熟的他们褪去了稚嫩,西装革履的他不再冲动而青涩,优雅干练的她也不会脸红地颔首。他们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各自生活在擦肩而过的茫茫人海。
只是曾经有过这样的一幕:若干年前的一个冬夜,当时还在热恋的男孩和女孩,站在不同城市不同的小区的不同阳台上,满腹欢喜而又小心翼翼地分享着彼此的心事,分享着年轻的爱情。甚至连低声细语的交流都不曾有过,只是微信上的点点文字,让宁静的他们明眸中映着同样的一片夜空。为了这一片夜空,他们都尽己相赴,他们都心系一处,年轻的生命也因着这一片夜空以及夜空中的记忆而丰厚。这一切,也许后来他们都忘了,但,至少明月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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