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

逻弋小说2025-03-02 13:21:47
这天是谷雨以来最为炎热的一天,此刻是今天光线最为强烈时刻,洛阳城里人潮涌动。从城区外环路到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你看吧!鲜灵灵的花牡丹,跺成排,码成堆,丛丛簇簇。你听吧!花童花贩,姑娘大嫂们个个好腔口:“七块一束,五块一枝喽……”此起彼伏。
如此盛况,却嗅不到一丝香气,不由心生疑问。下了汽车,挪到近旁,侧眼一看,伸手一拨,竟是浆布质地!怎么会?这时令不正是牡丹盛季么?这地界不正是古都洛阳么?是了,可是,自己怎么就忘了今春的四月飞雪呢!那阵势,如刀似剑地嚣张,国花园中的那些个肥肥胖胖的鲜花嫩朵们怎么招架得住!自然是候不到“有朋自远方来”,就群群落落地被斩下枝来,好似那战后沙场,一眼悲壮……如此一来,“甲天下”?恐不再可能,以布花取而代之,也在情理之中。
对曝日暴晒下光鲜亮丽的布花实在难以留恋,只能极不情愿地拎着满满当当的一袋吃食——由于父母强制而产生的多余,唧唧歪歪地通过安检,才发现候车室里的花况之盛,比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寻到二楼,找了位子沉沉地坐下。虽说是浊气难咽,可好歹也能图个凉快。为了有的赋闲,座位对着的,正是两家花店,比外面路上的摊位排场多了,价格自然也高,人家写的很明白:一束15——20元,店主解释得也灵巧,你相中的,都是二十的,几欲要走,便成十五。
“您拿着,本来在站外就该给您买点儿吃的,出来的时候急,钱包也忘拿了……我一会儿就到学校了。”是右手边隔位儿坐着的一“哥哥”级男生抬高了腔。
“你拿走!到车上我再买!”那个“妈妈”模样的女人坚持,手捧着一兜鸡蛋往男的黑色挎包里急切地塞着。男孩两条长胳膊扯着包带,虾着身子把包往怀里护。
“嗨呀,几个鸡蛋,值当么?当妈的拿着也不够啊!”我暗自嘀咕。
“您拿着……”
“你拿走!”
女人执拗不过,鸡蛋稳稳地落在她的手里。女人弯下腰身,抻手一探,从左边裤脚的右侧夹出一小卷东西,是钱。苍天在上,我不是故意看的,因为不多,我瞟了一眼就数了个清楚:三张红的,一张青的,一张紫的——355元,还有一张车票。
“拿着!”女人用拇指和食指撮出一张红的,强制性的表情,强制性的语调,强制性的动作。男孩儿半推半搡,终是接在手里。
一丛汗毛葱郁的腿移走了我的视线和心思:长腿大个头儿,黄发大背包,高鼻瘦脸阔天庭,纯种的老外!有点意思。后面跟着七个中国小青年儿,三男四女,一口南方话。两家花店生意登时红火起来,只是远远地瞧见店主怀抱木牌,以肉肉的手指有节奏有力度地频频点着“20”的地方,首案红,玉芙蓉,黑花魁,烟笼紫……全给抽了一遍,一律用袋子裹住花头,多少束没瞅清楚,反正觉得是狠捞了一笔,要不店主怎么笑得那般放肆?
右耳边的谈话就这样给耽搁了好几分钟,待到又扭头看时,已经只剩下女的了,不过黑色挎包还在,女人拉开最外层的拉链,把鸡蛋放进去,飞快地拉上。
“妈,得坐十几个小时呢,天热,渴了饿了也能救救急。”是男孩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一桶“康师傅”,两瓶“统一”。
“十几个小时,买的可不多……”我不由得怪了他一句。“正好我的多,一会儿检票的时候,分她一半。”我暗自打着算盘,也提醒自己不能贸然行事,出门在外,坑蒙拐骗的事海了去了,人家就那么信你?
“你不是上厕所吗?”女人面有愠色,扒开袋子数点着买回来的东西,“站上车上都有卖的,我饿了不会买?再说车上也有开水,渴了就能接着喝”,女人从背后抽出一只空水瓶子对着儿子晃了晃。
“诶呀!妈!”男孩夺过瓶子就丢进了最近旁的垃圾桶里。
往后母子俩的谈话变得私密起来,声音往低了压,唯有俩人偶尔的笑声里夹着的几个字断断续续地传过来:“……让妈见见……”,“再等等,再等等……”女人急急切切,儿子羞羞答答……我毫无歹意,可还是看见又一张红钞票握在男孩的手心——他母亲实在“顽固不化”!
儿子起身往外走,女人起身相送,我可就纳闷儿了:“既是送,为什么不陪到检票再走呢?”我只能在心里胡乱猜测一下而已。
女人一脸喜气地回来了,剩下的155元被她捏在手里,揉过来搓过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薛海花女士,薛海花女士,听到广播后,请速到候车室门口,有人寻找……”广播里传来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里飘荡着。
“姑娘,广播里吆喝的找谁来着?”是问我的。
“薛海花。”我笑笑。
她眉毛一挑,扔给我一句“帮帮忙,给看会儿东西……”就挤进人群,跑出好远了。
薛海花指定是她喽,我为自己能得人家这点儿信任而自得其乐,等会儿给人家东西时,大概也不会惹人家起疑吧,要不然,她再把我老爸老妈准备的东西白白给扔了,岂不可惜?
过了有十几分钟,女人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个袋子,里面装着盒饭和卫生筷子,头上有汗,脸上有笑的。
“薛阿姨,真找您啊?”天呐,想不到,我也会有嘴甜的一天!
“嗯,还不是我那儿子,生怕不够,又给买了热饭,这会儿进站人少,没票人家不让进。”没妄想人家这样坦白的。
“呵呵,您真福气!养这么个孝顺的儿子……”心里觉得她儿子这样做,很是应该。
她没有吃饭,仍旧在揉搓,等到她展开那卷儿钱的时候,我却发现只剩55块钱和那张皱皱巴巴的车票了,不用说,肯定又给……我在看她,她在看花店……谁料想她儿子竟然又气喘呼呼地跑来了,两条胳膊往下一杵,那兜鸡蛋卧在他母亲的膝盖骨上。“你咋进来的?”女人脸上的笑惊奇地一收,圆睁着眼问道。“说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上公交时才摸着。”她儿子顿了顿,“人又多了,混着就进来了。那我走了哈。”男孩斜着肩膀往外挤。女人像是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心,迅速起身,冲向花店,果断地抽出一束状元红,没有假装要离开,所以就出了20元的虚价,抓过店主找的余钱,向着他儿子离开的方向追赶。不消说,回来时花已送了人。
“您……买花送儿子?”换了谁都要惊讶的。
“是……不是,给他送他对象的,他舍不下钱的,下月就毕业了,对象也有了,这市二院的,我儿学的也是医生……”
“旅客朋友们,K615次列车就要到站,现在开始检票……”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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