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妹子

兰妹子

阴阳学小说2025-10-31 20:00:22
一生在川西的山里人,做什么活路都喜欢吆喝几声山歌,你看那砍柴的樵夫,上山时也不忘吼上一曲,惹得那清晨还不肯落山的月亮也羞红了脸,赶紧躲进了对面的幽幽丛山。对门子山上哟的妹娃子啰哥哥上山吔把柴砍哟做好了


生在川西的山里人,做什么活路都喜欢吆喝几声山歌,你看那砍柴的樵夫,上山时也不忘吼上一曲,惹得那清晨还不肯落山的月亮也羞红了脸,赶紧躲进了对面的幽幽丛山。

对门子山上哟的妹娃子啰
哥哥上山吔把柴砍哟
做好了饭菜哟等哥哥啰
哥哥回家吔暖铺头哟!

一时粗犷的歌声响彻整个山谷。
长生不等清晨的露水晾干便背上了背篓扯猪草去了,其实带露水的猪草猪吃了是会拉肚子的,长生这么急匆匆地出门,当然不是忙着去扯猪草。
钻过一片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长生来到一块黄豆地前,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晶莹的露珠铺在黄豆的叶片上,像一颗颗闪亮的珍珠。长生放下背篓,唱了起来:

哥哥清早呢扯猪草哟
喂得猪儿哟肥又肥吔
过年卖出哟好价钱呐
好接妹子哟来过门呐

这时,黄豆地对面的玉米丛中传来低低的吟唱:

妹妹下地呢扯猪草哟
扯得猪草呢喂猪儿哟
待到腊月哟做腊肉呐
等我哥哥哟来过年呐

长生心中一阵惊喜,急急地跑了过去,拨开几片玉米叶,轻声地喊道:“兰妹子!”
兰妹子背着背篓,低着头,从玉米丛中轻轻走了出来,低低地叫了声:“长生哥!”
四目相对,羞!两心靠近,跳!
兰妹子不敢多看长生一眼,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一把猪草。长生站在一边,心中怦怦直跳,竟也不知说些啥。便扯下一根草茎,套在手指上灵巧地编成了一个碧绿的戒指,放在兰妹子的掌心,说了声:“给!”然后扭头逃走了。
太阳出来了,地里的露珠都化为了白雾,飘飘渺渺的升了起来,整个小村庄便笼罩在乳白色的雾气和淡蓝色的炊烟中了。
长生扯了满满的一背篓猪草回到了家中,长生娘已经做好了早饭,便端着碗,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吃饭。这时,伙伴刘娃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长生说道:“晓不晓得,有大事情了!”
“啥子事情?”
“我在下街听歇店子的背脚说,霉老二[1]、徐向前的军队已经从中坝打到龙安了!好多的人都在往松潘跑,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打过木瓜墩了!”
正说话间,只见中街衙门口内响起了一阵锣声,张保长的养子张二娃拿着一个破锣边敲边喊了起来:“每家每户,听清楚了!中央军胡营长的部队明天要进驻小河城内剿匪,各家都要收拾好两间床铺供中央军的长官住,每家要抽调一名壮丁给中央军当背脚,天黑前每家每户都在乡公所去登记,不得有误!每家每户,听清楚了!……”
张二娃敲着破锣吆喝着朝下街走来,锣声盖住了街边白杨树上聒噪的乌鸦,和着他那破锣嗓般的吆喝声,在这涪江上游的名叫小河营的小城内久久回荡。
太阳落山不久,黑暗便悄悄的钻进这小小的山谷。长生家火塘里燃烧着的两根木柴,飘动着橘黄色的火焰,一闪一闪的火光映出长生妈脸上的泪珠,在躺在床上的长生爹的呻吟声中,轻轻的滚过长生妈的脸庞,一点点汇聚在下巴上,“啪嗒”一声滴落进火塘的火灰中,溅起一丝灰尘,随即便归于平静。长生爹背柴从山上摔下来,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这次要各家各户都要出背脚,这家里的日子还能怎么过?
长生坐在火塘的对面,父亲的呻吟让他心烦意乱,母亲的泪水更让他心神不定,然而心中的那个念头却越来越坚定。便轻轻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说道:“我去!”
闪动的火光映着他那坚毅而又未脱稚气的脸。
街上,一群小孩在暮光中唱起了童谣:

火烧天,烧个馍馍上松潘。
馍馍呢?猫吃了。
猫呢?钻洞了。
洞呢?草塞了。
草呢?牛吃了。
牛呢?剥皮了。
皮呢?绷鼓了。
…………


天蒙蒙亮,长生就在后院里收拾起东西来,棕做的背垫已经破烂不堪,肩带也断了一根,长生用一根破布条细心的接好,穿在背上,将背夹子放在背上试了试松紧。木质的背夹子紧紧的贴在长生背上,上面可以放各种货物、木柴甚至大活人。大山里面道路狭窄,用背篼之类的背东西很不方便,不是容易被路上的藤蔓缠住就是无法在险峻的山道上转身,而背夹子就成了山里人背东西不可缺少的重要工具。长生背上背夹子,调好了松紧,又拿起拐耙子放在背夹子下边试了试歇气时的高矮。拐耙子由横竖两根木条制成,呈丁字形,横短竖长。山里背脚,歇气的时候,将拐耙子往地上一扎,背夹子底部的两个缺口刚好放在拐耙子的横木上,就可以站着歇气了,俗称“扎一拐”。
长生准备好背脚的工具,缠好了裹脚,正准备出发。院子外边忽然低低的传来熟悉的声音:“长生哥!”
长生心中一喜,抬头一看,只见兰妹子钻出玉米地,站在竹篱的外边,手上提着一双新做的草鞋,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痕。
“兰妹子,你怎么了?”长生急忙问道。
“听说你这次要和我爹一起去给中央军背脚?”
“是啊,”长生叹了一口气,“我爹摔伤了腰,一直躺在床上,总不能让我娘去背脚吧?”
兰妹子向前一步,双手抓着竹篱笆,说道:“我听那些背脚的说,到松潘的路十分难走,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还要翻雪山。长生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嗯!我会小心的。”长生望着兰妹子,点了点头。
兰妹子把手上的草鞋递给了长生,说道:“我已经对我爹说了路上照顾你,你们到了松潘,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长生双手接过草鞋,说道:“放心,我一定和你爹互相照应的。”
这时,街上响起了张二娃的破锣和他的吆喝声,长生告别兰妹子,背上背夹,带着他娘给他的干粮往街上走去。兰妹子怔怔的望着长生的背影,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眼睛里又有一些湿润的东西滚了出来。
一夜之间,街上忽然多了许多端着枪的兵。平日里早就起来的农人,今天却紧闭着大门,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有几个士兵在那里用枪托砸门,伴随着狗叫声和士兵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张保长的几个手下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在那里点头哈腰。几个伤病的士兵躺在屋檐下的烂泥里大声的呻吟着,有的甚至直接睡在了地上。
长生在推推搡搡中和村里的其他背脚一起来到了乡公所,听张保长训完话后被几个士兵领到了城外西门河坝,河坝里到处是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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