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飘零
那是记忆里最灿烂最好看的落日,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天边。橙色的光芒笼罩着位于正东方的岚山高中。放学的铃声一响,每间教室里就涌出了一群学生,潮水般流向四面八方。整个校园变得活跃喧哗。少数走读的学生在两个保安的注视下从门卫室走出去。校门是通常是关闭的。上面是镂空的花纹,一朵一朵有规律地交错着。
从校内可以看到公路对面有几家简陋的餐馆以及杂货铺,招牌上蒙着厚厚的灰尘。这些店面都是附近的居民自家开的。餐馆里设备简单,老师们禁止学生在那儿吃饭,理由是那儿的饭菜不干净。可是每天吃饭的时间里,仍有大量的男生躲过教务处主任的视线,翻墙出去。很有意思的是,墙的那边有餐馆老板架了梯子接着,直接降落在该餐馆的后院儿。学校知情却奈何不得,除非当场抓获。教务处的行为必定遭数千人唾弃。
岚山高中位置僻静,背面靠山,周边散落着一些居民房,外延是阡陌纵横的田野。面包车顺着一条宽阔的路可以在十分钟内抵达附近的小镇。每次收假的时候,同学们都要经过小镇来到学校。这里的方言音调拖得长而婉转,听起来很有磁性。学校里面,此时凌寒和洛雁在香樟掩映的一条小路上朝教学楼走去。
她们各拿着一个洗净的饭盒和一个苹果。两人差不多一米六四的身高,皆是白色上衣配黑色长裤的春装。凌寒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面色略带忧伤,眼神里透着似有若无的茫然。无论她多么的脆弱,都给人一种坚强的感觉。有人说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让人不敢靠近。可见,凌寒是一个如何孤独的女孩,这孤独,当以年为计算单位。
洛雁给人的感觉却别有不同。那短短的头发,走路的架势,从背后看去酷似男孩儿。班里的同学送她一个“帅哥”的外号,她笑呵呵地说:“小时候村子里就我一个女孩儿,我只有和哥哥们一起玩儿,爬树,上山,捉蛇……都干过”她的直爽让人目瞪口呆。没有小女生的嗲声嗲气,没有半点扭捏,这一点,是洛雁与凌寒共有的。只是一个大大咧咧,一个缄默内敛。一个热情活泼,一个冷若冰霜。但二人却成了好朋友。一起吃饭,一起走路,把心事说给对方听,尽管当时不一定会懂得对方。两个人的家在另一个乡镇,方言的调子则是另一种爽直。
教室里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做练习题,也有人在嘻笑。凌寒则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望着远方发呆,或靠着墙,或倚着栏杆。直到老师过来了,她不得不进教室。谁也看不清她的眼睛里藏着多少茫然与失落。拿着笔盯着书,凌寒什么也看不进去,她的心沉入地平线以下的黑暗,绝望冰冷的气息使得她透不过气来。在矛盾中时间一点一点的捱过,她安静的外表下有着不得安宁的心。这样的心怎么能好好学习呢。这样的凌寒什么也不能把握,黑夜中的她脆弱无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有了经常叹息的习惯。那是很久以前了吧。仿佛那轻轻地一叹,有着千斤之重,而这重量并不能够释怀。
“叮……”下课铃声响起,她轻咬嘴唇,站起来大步走出教室。周围是无尽的喧哗,她身在其中,心在其外,那些欢声笑语与她无关。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凌寒静静地靠在一个合适的位置。面前人来人往,与她没有关系。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麻木,脸色愈来愈冰冷。经常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划过浓浓的夜色,恍若最美丽的流星。凌寒却永远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静默,不懂宣泄。她很羡慕那个大声喊出来的人,可是只有酸楚在心里翻涌,当眼泪盈满眼眶,又要拼命忍回。如果上课的铃声不再响起,如果夜不再天亮,如果时间可以停留。那么独立于这喧嚣也好,至少这一片悲伤不会继续蔓延在前路。可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孤单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染在破旧的路面,起伏的台阶。她凭栏静静地望着,神思随风飘扬,像一只即将断线的纸鸢,随时会消失在这无边无际的夜色里。“嗨!”一个笑容明朗的男生走过来,和凌寒打了个招呼。他的名字叫焰枫。让人想起焰火般耀眼的枫叶,正如他此时的笑容,在灰蒙蒙的背景里显得格外明亮。并非除了他就没有人愿意听凌寒说话。但他是她唯一可以与之对得上话的人。这是一种心灵间的倾听与交谈。落雁也听她说话,可是当时她并不能理解凌寒,待到日后人各一方,回味时才隐隐有所感触。
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相遇,短则一瞬,长则几年。本来,朋友可以从点头之交到知己划分为不同层次。而凌寒对朋友的期望则是知心知己者,至少是志同道合者。乃至于曾经没有任何朋友。焰枫,是她在岚山高中唯一的温暖,虽然隔着一段距离,隔着坟墓般清凉的心境。她曾对他说,我像是一个活在坟墓里的人。她的语气含着无力的笑意,隐藏不住一丝颤抖的悲凉。本是最美丽最快乐的年华啊!她心如死灰却不失天真美好。这天真构成了成长中的无限煎熬。
凌寒心里的脆弱只有焰枫能看到。她话不多,一旦开口,必是真诚的,像一汪清潭,倒映着光与影。而在这个地方,只有他会向她靠近,也只有他的靠近能驱散她心中的寒意。她是千年的玄冰,温暖自是短暂。然而,怎么会不感激。他就这样笑着走过来,她眼中的泪水倒流进心里,思绪收回现实,回之以释然的微笑。
焰枫的手机里放着的一首老歌《同桌的你》。凌寒拿过手机静静地听。“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
她早已泪流满面,却无声无息,若无其事地用手支着下巴,倚在栏杆上。走廊上是嘈杂的脚步声,嬉闹声,夹杂着骤然响起的上晚自习的铃声。所有人回教室,凌寒的教室在三楼,此时她往操场边的水龙头走去。自来水很快洗去了泪痕。她从容地上楼,走进自己的教室,回到座位。
课桌上放着刚发下来的雪白的数学试卷。无论想不想做,一百二十分钟后必须交卷。铺天盖地的卷子早已让人麻木。教室里每个人的桌前都码了一堆书,围起一个城堡。有的东倒西斜,有的摇摇欲坠,凌寒的桌面倒是很整洁。这不是她的学习很有条理,相反脑子里非一般的零乱。她的感性化,情绪化,在夜幕四合后更加清晰。
几根白炽灯管悬挂在天花板上,不知疲倦地发光发热。一群飞蛾和其它小飞虫聚集在灯管周旁,不要命地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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