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记事

小镇记事

鹊潢宝扛小说2026-02-07 20:21:42
第一章一九五八年秋天,全国多地大面积干旱,粮食大幅度减产,刚吃饱肚子没几年的农民们又开始饿肚子了。西秦岭的北面属于黄河流域渭河水系,这里和全国大多数地方一样,干旱严重;而西秦岭南面却属于长江流域的嘉陵

第一章
一九五八年秋天,全国多地大面积干旱,粮食大幅度减产,刚吃饱肚子没几年的农民们又开始饿肚子了。西秦岭的北面属于黄河流域渭河水系,这里和全国大多数地方一样,干旱严重;而西秦岭南面却属于长江流域的嘉陵江水系,这里确是另外一种景象——山清水秀,五谷丰登,绿树成荫,水草茂盛,一切现象都证明风调雨顺。天水县最南面有个小镇叫汪川,就在这个幸运的范围之内。现在,秋庄稼快成熟了,粗壮的玉米杆上孕育着叫人眼馋的玉米棒子,这个时候正是烧着吃,煮着吃的好时候;洋芋叶子又黑又绿把地罩地严严的,预示着今年的洋芋收成错不了;村里的梨树上结满了惹人眼馋的黄澄澄的大鸭梨,可惜四周的围墙上爬满了茂盛的满身都是刺的倒戈牛。镇子周围以及庄户人家房屋的前前后后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茂盛的槐树,长寿的榆树,参天的白杨,拂堤的倒柳,夹杂在中间组成了这里乔木中的四大家族。参差不齐,高低错落的房屋在树冠的空隙中若隐若现。镇子东南高西北低,东南面就叫上街,西北面就叫下街了。镇子南面的汪川河,流量虽说比不上大江大河,倒也清清郎朗,波光粼粼,沿着蜿蜒曲折的河床很有个性地缓缓流向西方,呵呵,是西方,不是东方。
天水县汪川乡属于嘉陵江水系西汉水上游,汪川河当属西汉水的一条支流。这里算是丘陵地貌吧,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山丘,一般来说坡度平缓,丰腴的黄土地上很适合植物生长,勤劳的人民珍惜每一寸土地,于是,从山脚到山顶,每一层水平梯田里都种满了庄稼。当地农民倚地而居,有的住在山上,有的住在半坡上,还有的就住在沟里,基本上以户族为单位,比如住在山上的叫郑家山,郭集寨;住在沟里的叫柏家沟,闫家沟;住在坡上的就叫张家阳坡,李家斜坡;汪川镇就在当地最大的川道里,当然以汪姓为主了。
十月二日的早上,天刚麻麻亮,村子里大多数人还没起来,街道上显得很冷清,最大的声音就是鸟的叫声了,尤其是梨树园子里,梨树上以及倒戈牛密密麻麻的枝条上,聚集了成千上万只麻雀,黄鹂,还有其它不知名的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鸟儿,早早地起来就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最早出门的人是挑水的人。在临近下街河边上有个大水泉,水旺得很,清的很。沿着河水往上游走,这样的水泉过一段路就有一个。村子里也有水井,不过要用井绳才能打上来。担水的人陆陆续续都出门了,扁担的两头都挑着两个下井——木头做的水桶。大多数人刚要往河边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早早地担上水往回走了。这是一个年轻的媳妇,右肩上挑着一担水,左手还提个竹篮,里面有几件洗好的衣服,看来是起了个大早。她爬上一段缓缓的上坡路后就把水担放下歇一下,扁担架在下井上,篮子也放在地上,抬起头来擦汗的时候,我们才看清了她的面容:中等个子,有点瘦弱,头发不是很黑也不是很长,但梳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齐腰小辫子,脸色蜡黄表明营养不良,小鼻子小嘴,两个又黑又大的眼睛却是很有灵气。上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布上衣{当地人叫汗塌儿},下身土织布做的裤子打了好几个补丁,但还算合身吧。脚上穿着一双有绊儿的布鞋。这时候又走过来一个大媳妇儿,大老远就喊:“三妹子,起得早啊!”“大嫂啊,回去还有活计呢!”
三妹子把水担回家时,一家人也陆陆续续起来了。公公汪马娃在上房炕上抽旱烟,婆婆郭大女拿个鸡毛掸子扫着长桌方桌上的灰尘,丈夫汪光宗也起来了,正蹲在院子里洗脸。
看见三妹子担水回来了,阿公说:“三妹子,快去给猪寻草去!”三妹子赶忙答应:“哎,就去呀。”
三妹子姓刘,娘家是定西地区通渭县城关乡人。通渭县降水少,日照多,自古以来十年九旱,粮食产量很低。父亲刘补心是独生子,一门心思盼着人丁兴旺,自打媳妇进门以后,就开始造人,可惜不遂人愿,连生三个都是女子,刘补心气得经常骂老婆,好在老婆肚子争气,之后又连生了三个儿子,一家子八张口,粮食打下来用不了几天就吃个精光,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年到了春天就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粮。到了一九五七年,又是全年干旱,情况仍然没有改观,虽然大女儿,二女儿相继出嫁了,可儿子大了呀,男娃娃能吃,粮食还是不够。女婿都是本地人,情况也都差不多,谁也没有余粮,想帮忙也帮不上,能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就不错了。
到了这年冬天,实在是弹尽粮绝,刘补心一筹莫展。他思前想后就把主意打在了三妹子身上。三妹子今年十五了,要是给他找个好婆家把她嫁了,减少一张嘴,说不定还能弄回点粮食来,可是哪里有好婆家呢,附近的人家一个比一个穷。刘补心突然想起天水这个地方来,听老辈人讲,天水是什么陇上小江南,富的流油呢,我为啥不领着三妹子去天水试一试呢。就这样,刘补心领着他的小女儿,一边要饭吃,一边往天水走。从定西到天水市,一路上到处都是干旱的景象,一冬无雪,马路上尘土很厚,偶尔开过一辆汽车,后面的人就要急忙躲避,躲不及的人就遭殃了,鼻子嘴里都是土,你就慢慢唾去吧!河道里基本没有水了,河床都晾在外边。有的地里玉米秆没有收割,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能看出来,这些玉米没有长出玉米棒子来,还没有三妹子高,自然就没人管了。父女两走走停停,忍饥挨饿,要来两口吃的,一人一口,要来一口吃的,三妹子就舍不得吃,推让着让他吃。刘补心要不来,一路上全靠三妹子要饭了——也许是人家看她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更加容易产生同情心吧。孩子长了十几岁没怎么好好看过,疼过,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女儿跟儿子一样是自己的心肝,想到以后有可能天各一方,想见一面都难,心里就酸酸的,但愿能给他找个好人家吧,可是,一路上也没看出天水比我们通渭好到哪里去啊,只好边走边看了。
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山,过了几道梁,有一天他们发现,情况有点变了,远处的山上白花花的——是雪啊,有雪了!路越来越光了,河里有水了,人们脸上的颜色似乎红润一点了,一打听,已经到了汪川。
冬至过后,天气越来越冷,老话说的好:头九暖,二九冻破脸,三九四九,闭门操手。这个时候庄稼人都愿意缩在被窝里暖热炕,谁愿意大清早起来受冻呢!中农汪马娃早就起来了,盘腿坐在炕上抽自家种的旱烟。老婆也起来了,正在收拾屋子,扫脚地,抹桌凳。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还在睡梦中。两个人起早惯了,不习惯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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