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后。月亮躲在灰黑中掉眼泪。
岑寂的夜，熟悉的旋律在空气中漫步。那跳跃的音符传到何处才能渐渐淡去？
塑料花倚靠床头枕边，吟唱着生日歌，喋喋不休，不变的是曲调，变化的是思绪。
芥，蜷缩着把自己抱在怀里，凝视着近处的塑料花，他想，是不是现实中的我是不是跟塑料花一样惹人厌呢。
手上无力握着把刀，切断花的电线得到安宁，或者割断动脉得到彻底安静？
一夜，分分秒秒被分隔成无数的段，垄集成堆去消遣，错觉每刻都是独立而停滞的。可是，不知不觉终究挨过了冗长的一个晚上。无眠。
音乐突然打住，日出的片辉铺到芥的脸上。好刺眼。杂落中脱出，原来都没闭眼啊，听了一晚上的生日歌，看了一晚上的塑料花，哭了一夜。
他抬起右手想把眼泪擦干，右眼潮湿，左手干涸。不解得轻笑下，更多的无奈，原来，只剩下一只眼睛会流眼泪的啊。芥就这样过了自己２０岁的生日。

（１８岁的过去时）
冬天开始统治北半球的时候，离芥的生日就不远了。他一度以为，天气会披上寒霜，而他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暖的。他时常想，季节的交替不过是改变的照片的背景，是的，芥一直坚信生活就是不停的拍照，把捕捉的画面以一定速度连续放映便是现在经历的样子，放过去的当然是过去，那还没拍到就算是未来了。
“喂，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湖边，女生追逐了男生，男生不时回头对她俏皮做鬼脸，女生气得不停地叫呼。
男生是芥，一个活泼的孩子，女生叫菁，芥的女友。
“听好了，要是追到我，就答应你明天的生日只让你陪……”沙哑的显得磁性的声音，被芥杂了点挑衅，仔细分辨，其实还可以参透些许爱的味道。
“啊……”女生的惨叫一声，摔倒在铺着瓷砖的地面上，摸着右脚踝表现出一副痛苦态。
芥听到叫声很不安，回头看到女生倒在地上难受的那幕，来不及心疼慌乱冲到菁的面前，捧着她的脚开始揉，眼神温柔看着她的眼睛，焦急询问着，“哪痛？”
她嗔语道：“被你揉了后就不疼了。”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吞吐着，“其实……其实假摔的拉，不然哪跑得过你啊。”她缓下痛苦的表情抬起头，坏笑滑过无辜的脸。
“没事就好……”芥舒了一口气，有一瞬，他发觉她象个不能长大的游戏中的魔法师，跑着跑着就会不小心摔倒。
“芥，如果说，每个人都属于一种特定的颜色，你会是森林绿，吸收阳光的帅气森林绿。”
他会心笑笑，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我背你回家吧？”
“不要，让我多靠会儿。”两颗心离得很近，有规律起伏着，发现步调惊人的重叠。
“芥，你是我的森林绿，可以是很久的，对吧？”
“傻瓜，我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只要我的记忆里还有你，我就只是你的！”

隔日，他的房间整个被她践踏了，天花吸附一堆各色的小气球，地面，每走一步都有可能撞上个大点的气球，喷彩粘得到处都是。这些可都是芥被强力压迫下跟她一起布置的，她知道，他是乐意的，更或许是喜欢被她这么欺负的。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生日歌被一遍遍重复着充荡在他的房间，部分直接冲着他的心坎里去。她说，她会一直唱，一直唱，直到累了，再也发不出声了。
“公主啊，可以赏个脸陪我跳支舞吗？”芥知道制止不了，只能另想事情让她可以得到休息。他是喜欢听她唱的，不是好不好听的问题，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很安全。
“不要。”她扭头撇开，又突然转身抱住他，说，“很泄气吧，哈哈，先许愿吧，老规矩，三个，前两个说出来，最后个最重要的默默祈祷吧，连我也不能知道的。”
“好，那我开始许愿了，第一个，希望每个生日都有你陪……”菁听到第一个脸上掠过很浓的难堪，极力得掩饰了过去，可是错过了他的第二愿望。每、个、生、日、都、有、你陪，一个个字象满弓的离弦箭连续贯穿到心的各处，真的可以吗？这个真的实现的了吗？
当菁拉回魂时，他已经静静得闭上眼虔诚得许第三个愿望，看着那憨样，扑哧笑出了声。她不再多想，刚才的失神应该没被发现吧。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来解放气球吧。”她带头狂踩地上的气球。
“真是个疯丫头。”责怪了句，立马融进疯狂的气氛中。噼里啪啦的响声，遭殃的气球，真的气爆了，幸福了两个人。
这种感情是不会在风雪中丢失的吧？

（１８岁的进行时）
“芥，１８咯！”
“嗯，对呀，我１８了。”
“今天我们一起去看夕阳，然后一起等明天的日出吧？”
“如果我不答应呢，今天是我的生日，当然我做主。”
“可我强迫你。”菁自信望着那张俊俏的脸。
“那……那我们就出发吧。”两人同时笑了。
旅途有点远，所以两人选择坐汽车去目的地。开头还是有些许兴奋的，私语很久，菁终于觉得有点困了，便靠着芥的肩膀慢慢沉睡。他小心扭着头环顾四周，但并没移动肩膀。车厢内多部分是独自去旅游的，结伴的情侣就更少了。满意的印上幸福的笑容。时间长了，肩头愈发的重，持续僵持着，就麻酸了。无奈下，一点点挪开肩膀，右手掌拖着她的脑袋徐徐下垂到胸前。呼了口气，总算没把她吵醒。
放松时，他突然嗅到一股香味，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不是他送她香水的味道，不是她经常涂的香水的味道。却真实地从她身上传出。
也许只是尝试着换种喷喷吧，芥这么安慰自己，从始至终他都是相信她的。
措手不及的急刹，惯性拽着两个人向前倒，芥下意识抱住菁，弯下腰，脑袋前倾，车停后，司机脱口几句脏话，咒骂路人不看道。菁惊醒时，发现芥的脑袋砸上前座。莫名的感动，无由的感伤，无言的沉默。菁想说些什么，可惜蠕了下嘴唇却什么也发不出来。
“你没事吧？”先表现关心的是芥，没有抱怨疼不疼。菁想，应该很痛吧。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恩，没事。”瞥下窗外，“快到了呢。”

台阶一级一级向上延续，看不到最高点，但他们知道总会达到顶点的，并不是无限长而不可及的。菁错觉这台阶象通向天堂的基石，每迈一步便离得更近。可是只能驻留一段时间，那下山是否就意味去地狱了，连过去的幸福都要一并被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