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鸟之缘
我不是动物迷,没有养动物的嗜好,但对曾经在特殊时期特殊环境下饲养的一只鸽子念念不忘。它时常飞入我的梦中,与我进行无语的交流。我对它的感情就象挚友般深沉。毕业那年,我被分配到一个叫“回坑”的偏远的小山旮
我不是动物迷,没有养动物的嗜好,但对曾经在特殊时期特殊环境下饲养的一只鸽子念念不忘。它时常飞入我的梦中,与我进行无语的交流。我对它的感情就象挚友般深沉。毕业那年,我被分配到一个叫“回坑”的偏远的小山旮旯里,那里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四周的高山把回坑围得象个铁桶似的,令人窒息!
我住在回坑小学一间矮小的土房子里,担任五年级班主任,教学生语文,还教四年级的数学。
不象山外的学生,每当放学铃一响,他们就欢呼雀跃地回家,一头扎进父母亲的怀抱撒娇。这里的学生要走很远的山路来学校,山路崎岖,他们年纪尚幼,彼此又住得很星散,不能成群结伴回家,所以只得住校。
晚上别的老师都回家了,我就成了这群学生的守护神。除了上晚自修给他们辅导功课,还要照看他们的生活起居,虽说很累很苦,但也充实愉快。不知不觉地,学生对我产生了保姆般的依赖。他们总要待我到寝室去走走,逗逗他们开心,他们才能安静地睡着,那些想家的孩子才不至于哭鼻子。而我也渐渐地把学生当成了我感情的寄托。没有他们在身边,我会闷得发慌,寂寞难耐。所以每当周末我目送孩子们回家与他们亲人团聚时,心头便会涌现阵阵离愁,晚上就只能独守空荡荡的校园,以孤影为伴。
人是怕寂寞的动物。尽管毕业时我对“小贝壳”说过:此次远行,是去寻找一方净土,漂泊前世今生的红尘……但我终做不到如此潇洒,总是在万分寂寞时揪心地想她,无边的孤独与思念搅得我苦闷难捱。于是我便写诗,便带学生去爬山、钓鱼、采山花、看夕阳……还从山外买来了一对鸽子饲养,以打发这孤独难捱的时光。
为了使这对鸽子能在这安家,我按照卖鸽人的嘱咐拔掉了鸽子翅膀上的几根羽毛,待它们重新长出羽毛时,就不会飞走了。我又在墙壁上给它们做了一个精致的巢,这样养鸽的程序便完成了。因为拔了羽毛的鸽子不能飞到墙壁上的巢里去,我就先把它们放在我的房间里饲养,待他们会飞后,再把它们放到巢里去。
刚开始时,它们很胆小,对房间的主人心存戒备,除了吃点食物外,便站在一块木板上发楞,非常安静,可能是对昔日自由翱翔蓝天的眷恋吧。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变得活泼起来,戒备之心减了不少。它们咕咕叫着,相互嬉戏打闹,一双红色的爪子在地上走来走去。每当看到它们嬉戏的情景,我疲惫的身心轻松多了,它们给了我那颗孤寂的心些许安慰。
随着它们新羽毛的长出、丰满,鸽子能够自由地飞翔了,但就是不愿飞到墙上的巢里去。每当黄昏来临时,它们就迈着红色的小爪进入我房间,人与鸽共处一室,我想这样也好,可以陪伴我度过孤独寂寞的夜晚。
一个多月过去了,一天那只白公鸽早上飞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只有那只瓦灰色的母鸽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我的房间。我不知道这只白鸽是怎么失去的,可能它遇害了,这样想时我的心情很忧伤,很沉重;也可能是它不适应这的生活,于是就背弃了它的主人,抛弃了它的女友。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能用背叛二字来激起我对它的愤怒之情。人都有追求自由的天性,人又怎能限制鸟儿追求自由呢!只是我无比同情这位可怜的鸽姑娘来,从此,它便象我一样孤独地活着,如果是遭受抛弃的话,那更值得我对它同情、怜悯!但据说鸽子是非常重恋情的动物,它们有一个固定的配偶,从不“拈花惹草”,这点它们比人更有“理性”!
从此以后,它变得忧郁起来,晚上我再也看不到它嬉戏的情景,听不到它咕咕的叫声,也看不到它在房间里迈着红红的小爪怡然踱步,早晨也不象以前那样急着飞出去,有时在瓦上一呆就是半天,好象沉浸在无边的愁绪中,全然忘记了翱翔蓝天的快乐,只是到傍晚是它才没有忘记回到我的房间来。
从此我的房间又象以前一样了无生气,甚至更加憋闷了。一边是鸟儿沉浸在无限的哀愁中,一边是我的苦闷与思索,这种沉闷的气氛使我透不过气来。好几次我都想放飞它,让它去寻找属于它的自由与欢乐,但它却一次次地又回到我的房间。莫非它不愿舍我而去?
我不能再让这样的气氛继续下去了,否则我的心会狂乱的,我决定带它回家抚养,逃避我与它的视线,让两颗孤寂的心灵不产生相互感应。我又用同样的方法使它在我家里安居下来,我吩咐家人好好地抚养它,我还经常回家看望它。
有一次我回家时,它病了,已经病入膏肓了。它的脑袋向后歪着,脖子扭成一团,眼睛失去了光泽。我捧它在手上,悲伤、怜悯一时涌上心头,就象要失去一位患难与共的朋友那样难受。我捧着它去看了几位医生,他们说不会给动物治病,还笑我小题大做,一只小鸟哪用得着我如此费神。我没有时间在家里守护它、照看它,我决定带回学校,我要在它最后的时刻陪伴它、爱抚它。在回学校的路上,我把它捂在怀里。我没有放弃救治它的希望,我听说用青霉素拌米给小鸡吃能救治小鸡,就如法炮制。也许是它命不该绝,也许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帝,第二天它便奇迹般地好转,脖子也不扭作一团了。接下来几天我更加细心地照料它,继续喂它吃药,给它吃精料,几天后它就全好了。只是比以前更加不好动,眼神更加呆滞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离开它。
自从这场大病后,它变得就象是一位饱经沧伤的老人,有时从它迷离的眼神中似乎可以看到它在思索什么。大概它在思索它的前世吧!
人有人生,鸟有鸟世。人会对人生充满无限的执着,鸟也会对鸟世充满无限的眷恋;人能够解读人生,却不能解读鸟世,或许只有鸟才能解读自己。
至于后来的经历,我就不再叙述了,它是在陪伴我度过那段孤独寂寞的山村生活后才走的。至今它还常常飞入我的梦中,与我进行无语的交流,而我日夜思念的“小贝壳”却一次也没有在梦中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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